兩人東拉西扯，周明摸清了他的底細，此人是機械廠的採購員，因為機器停擺，來昆明買配件，可今天是禮拜天，所以要住一晚上。

　　「我們雖然有補貼，可財務老是拖著不給，說是油水太大，他奶奶的，這外面的飯貴死了，根本落不下幾個錢。」

　　周明不搭話，他一個農民，上哪知道差旅費一說。

　　「哎，跟你也說不明白，你大概都沒見過工資吧。」

　　剛才的好感一下子沒了，原來是兩個泥腿子，

　　「你們去看親戚，可別空著手，我們南省風俗要帶酒帶肉，你們遠道而來，起碼要買些點心。」

　　那人打著小算盤，這兩個獃頭獃腦的，買了點心自己也能吃點。

　　「可，可我們沒錢了，火車票太貴了，就剩下一塊多，」

　　「沒錢住什麼店？直接去家裡多好。」

　　「外家在版納，我們實在太累了，瞌睡的不行，隻能先住一晚。」

　　「嘖嘖，都沒錢了，你們怎麼去版納？坐車也得兩天呢，車票也很貴的。」

　　「我們沒錢坐車了，打算走過去。」

　　那人一聽，真是沒有一點油水，沒興趣再跟他說話，正好王芳也回來了，便又去睡了。

　　王芳的床在隔壁房間，畢竟男女不能混住，可她也不敢走，必須等周明回來。

　　第二天一早，兩人便出了門，先去問問長途車，他們怎麼可能走過去。

　　「吃碗米線吧，」

　　昨晚都沒吃飽，王芳的肚子咕咕叫，好在這裡的雞湯米線味道不錯，主要是油水比較大，吃的人也很多。

　　「幺妹，過來收碗，懶死你算了，這邊的桌子快收了。」

　　兩人開了票，還在找桌子呢，就聽到了一個女人的叫聲，

　　「你自己沒長手啊，又不是地主老財，憑啥讓我伺候。」

　　服務員也不甘示弱，兩手叉腰回懟了過去，這可是國營飯店，哪個不是姑奶奶。

　　「你個小藍施，有咩生沒咩教，敢對我吼。」

　　那人普通話夾雜著方言，聲音更大了，

　　不一會，人們都看了過來，不一會，裡面出來個年紀大的，拉著女孩走了，那女人才閉了嘴，

　　周明他們也找到了位子，坐下開始吃飯，

　　「這裡的人挺厲害的，就是碗收的慢一些，都能罵一通。」

　　這個在燕京很少見，有些熱心的大媽，還會幫忙收拾，這就是南北的差異嗎？

　　王芳不著痕迹地看了那女人一眼，衣著跟其他人不太一樣，穿了一套民族服飾，這裡少數民族特別多，有傣、苗、白等等，等等，根本分辨不出來。

　　吃了飯，他們去了汽車站，原本想在這裡找蛇頭，可去鴿子市一問，建議到版納再找，那邊能過去的地方很多，隻要有熟人帶著。

　　看來這地方走私的情況很嚴重啊，對於越境一事，也是司空見慣。

　　畢竟那邊很多也是同種同族，住的又比較近，雖然有國境線，可生活在這裡的老百姓也不太在意。

　　長途車一天隻發兩趟，幸好還有票，他們買了早班車的，這才回到了旅館，可一進門，周明就皺起了眉頭，行李被人動了。

　　」看看有沒有丟東西，「

　　包裡翻得亂七八糟，就連戶口都破了，原本想著這東西沒人要，才沒帶在身上，包裡除了文件，就是衣服和吃的，大部分是幹餅和鹹菜。

　　「看什麼？你那餅都能砸死人了，牙口真好呀，鄉巴佬。」

　　那人一回來，周明便怒氣沖沖地瞪著他，雖然都是用來打掩護的，可不代表能隨便翻，

　　「我包裡丟了錢，就放在餅底下，你還給我！」

　　噁心人誰不會做呀，周明打算給他個教訓，

　　王芳一聽，立刻跑到樓下，叫前台報公安，畢竟澡票都能買四張的，兜裡不可能沒錢。

　　聽了周明的話，那人頓時怒了，昨天他就不信，剩一塊錢還敢住店，可今天一翻，也不由他不信，包裡還真是啥都沒有。

　　「公安同志，我們丟了八塊錢，嗚嗚，肯定是被他拿走了，剛才他承認翻了我的包。「

　　因為吵了起來，門口好幾個看熱鬧的，當下都給他做了證。

　　「你放屁，我是翻了你的包，裡面連個錢毛都沒有，昨天就看你不老實，還想訛錢不成？」

　　可這話就是周明信，公安也不信啊，人家丟了錢，湊巧你剛翻過，不是你拿了，難道會自己飛嗎？前台也作了證，昨天付房租時，周明錢包裡還有錢，絕對不是那人說的，隻有一塊多，

　　「這是他自己說的，公安同志，他設了圈套，想從我這裡弄錢，」

　　「嗯，人家設了圈套，讓你去翻自己的包？你這麼聽話？那他也太有本事了吧，好在金額不大，趕緊還給人家，要不然就通知單位，讓你們廠保衛科處理。」

　　公安不耐煩了，這旅館就是事多，天天有人鬧騰。

　　那人快氣死了，可他不敢讓廠裡知道，採購員可是肥差，補貼加起來，都快趕上工資了，他可不能丟了，

　　「喏，這是八塊錢，看你有沒有命花。」

　　「公安同志，我不敢要了，他這樣子要殺人呢。」

　　公安徹底爆了，直接拉著那人去了派出所，必須得教育教育，偷了錢還這麼張狂。

　　那人到了晚上才回來，旅館給他調了房間，人旅客說了，死活不敢跟他睡了，當晚就他們夫妻住了一間。

　　第二天一早，他們就退了房，趕到汽車站時，正好可以上車了。

　　「我跟你們說好啊，這一趟要倒幾次的，有時候有座位，有時候沒有，自己的東西都看牢了，要是丟了，我們可不負責。」

　　這時候公路上車匪車霸很多，若是倒黴遇到，搶劫都是家常便飯，不過，他們穿著破衣爛衫，劫道的也未必能看上。

　　車子按點出發了，周明回頭看了一眼，還真是滿滿登登，人一多，車子裡便有些悶，

　　「車窗先別打開，查票了，查票了，都拿出來。」

　　他們來的早，坐的是兩人位，周明將王芳護在了裡面，他悄悄拿出了一把匕首，用來防身。

　　「你們兩個的？嗯，要坐到版納嗎？記住十站以後換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