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翠吐了吐舌頭，可不就是這個理麼？這人啊，還是太自私了，自己掙錢可以，卻見不得別人有好處！

　　「是我想窄了，要是人人都這想法，咱的蘑菇也賣不出去了，這衚衕口擺個攤，真的能掙錢嗎？」

　　「肯定能啊，不光賣雞蛋能掙錢，賣茶水的也能，就是不多，不過，老頭老太太，在家也沒啥事，少點就少點，也能補貼個家用。」

　　王芳說的還是保守了，衚衕口的茶水攤生意很不錯，多會都坐著人，雖然一杯一分兩分的，可一天攢下來也有個塊兒八毛，水不值錢，就費點煤。

　　「我們以前沒出來時，想著城裡人跟神仙似的，個個都有錢，吃好的，穿好的，沒想到有些人還不如我們村裡的，起碼想吃點啥菜了，前後院都能種。」

　　「那可不，城裡人也不是都一樣，那些家裡隻有老人的也很困難。」

　　劉翠原本性子就活潑，現在更是意氣風發，看起來都年輕了。

　　他們正說的熱鬧，突然有人敲門，香香跑過去一看，原來是猴子來了，跟霜打的茄子似的，蔫蔫的沒精神。

　　「怎麼了？不在家看兒子，過來有事？」

　　林眉已經上班了，他們夫妻上倒班，實在接不住時，隻能靠老太太幫忙，可她年紀大了，精力有限。

　　「我妹回來了，」

　　他一屁股坐在石凳上，連劉翠都沒注意到，

　　「大美？從黑省回來的？」

　　小美雖然也下鄉了，可她離的近，回家就是家常便飯，可大美太遠了，這些年很少回來。

　　「嗯，還帶著孩子，唉，我家都亂套了。」

　　哦哦哦，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他們兩家關係很好，大美結婚不會不說，哪怕不回來辦，也要把禮寄過去，猴子也沒說過，這是未婚先孕？

　　「怎麼回事？你說清楚。」

　　院裡都是自己人，何況孩子都帶回來了，不怕被人知道。

　　「怎麼問都不說，就是個哭，我媽都撅過去兩次了，」

　　「我跟你回去看看，」

　　王芳很冷靜，雖然她跟大美不熟，可丈夫跟侯家親啊，遇到事了必須幫著。

　　猴子來的目的就是這個，他實在是頭大，林眉雖然是嫂子，可她跟大美隻見過一面，根本不敢摻和，現在家裡鬧成了一鍋粥，隻能找大明求救了。

　　周明本來打算去一趟，既然王芳開了口，他就先等等吧，畢竟女人之間好說話。

　　王芳穿了件外套，跟著猴子就走了，劉翠愣了半天才說，

　　「我們隊的知青也有這種情況，唉，真是作孽啊，來的時候才十幾歲，男男女女住一個院，難免有點啥，有一個肚子大了才知道，好在結了婚。」

　　如果是戀愛鬧出了人命，那還算好的，就怕是被人欺負了，畢竟離的太遠，那邊的情況家裡也不清楚，要說重男輕女侯家是有的，可對閨女也不算差，

　　據他所知，那邊雖然不缺吃的，侯母也會寄錢過去，生怕她眼窩子淺，貪圖別人的好。

　　兩人一進大院，就聽到了小孩的哭聲，

　　「孩子才半歲多，唉，瘦的風都能颳倒。」

　　王芳進了門，隻見大美縮在小闆凳上，孩子躺在炕上哇哇地哭，隻有奶奶在哄著，他們爸媽都不在。

　　「你也不管管孩子，就由著她哭？」

　　猴子沒忍住，出言指責道，

　　「哭兩聲又不會死，你不用這麼大聲，對我有氣就直說！」

　　她擡起頭來，直接懟了回去，王芳這才看仔細，整個人都愣住了，

　　「大美，你怎麼瘦成這樣了？」

　　話音剛落，大美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芳姐，我，我差點就死了。」

　　這話一出，別說侯奶奶了，就是猴子都呆住了，她回家一天了，可沒說過這話。

　　王芳直接將她拉了起來，原本一米六五的個頭，更像個竹竿了，瘦的肩胛骨都支棱著。

　　「你記住，不管經歷了什麼，隻要人活著，希望就還在，我們當年上戰場，哪怕四肢都炸沒了，隻要有口氣，就是最大的勝利，你人好好的，這世上沒有過不去的坎。」

　　話音剛落，侯大美哭的比她女兒更大聲，自從回了家，父母的天都塌了，隻有芳姐告訴她，有人就有希望。

　　等她哭了一會，王芳話鋒一轉，

　　」隻是你也要明白，家人都很擔心你，這孩子到底是怎麼回事，隻有說明白了，我們才能幫你。「

　　」是啊，你啥都不說，爸媽都快急死了。「

　　大美似乎下定了決心，一抹眼淚，

　　「妮兒以後就是我一個人的，我自己也能把她養大，哥，你也不用擔心，我有手有腳，不會拖累你們的。」

　　看來，她的心結很深，既然不想說，那就不能再問了。

　　猴子聽了這話，氣的一瞪眼睛，他剛要罵人，王芳揮了下手。

　　「這話就太傷人了，他兩口子的為人，你會不知道嗎？好在你嫂子沒聽到，以後可不能再說了。」

　　大美也有些後悔，剛才嘴巴一快，竟然說了混賬話，不過，她也是真的不想拖累哥嫂。

　　「現在咱們說點實際的，你這次回來，有手續嗎？」

　　如果是偷跑回來的，那可是黑戶呀，街道辦都要查的。

　　「有，我是病退回來的，有醫院和公社的證明，」

　　她拉過了自己的大包，在裡面摸索著，這都回來一天了，行李都沒開。

　　「孩子呢？她上戶口了嗎？」

　　這個是必須問的，如果孩子沒戶口，也是很麻煩的，主要牽扯到上學。

　　「有，按照政策，可以帶一個孩子回來。」

　　這下不光王芳，就連侯奶奶和猴子都鬆了一口氣，聽了王芳的話，他們也沒那麼緊張了，是啊，隻要人活著，比啥都強。

　　「明天就去街道辦把戶口解決了，工作的事不急，如果能安排，咱就先幹著，如果安排不了，也不是沒出路。」

　　正說著話，小美也進門了，原來侯母給她打了電話，看到姐姐時，她也愣住了。

　　「姐，你怎麼了？是不是得了病？」

　　聽到小妹的話，猴子的臉也紅了，他一個大夫，還沒小妹有心，看到她們母女，隻想著以後怎麼辦，卻沒關心她的身體。

　　「明天辦完戶口，來我醫院一趟，給你做個全身檢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