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得，記得，很機靈的孩子，」

　　她怎麼會不記得，因為上次救人的事，大伯子和當家的都得了表揚，不光有榮譽，還給了獎金呢。

　　大舅娘回去一說，兩人都笑了，原來小妗子也會做豆腐，正好過去看看。

　　兩人也沒多說，跟著她去了二舅家，一進門，桌上就放著兩碗漿子，雖然是普通吃食，可這個年代，已經非常難得了。

　　「這裡也種了豆子？」周明好奇的問道，

　　「我們這裡沒種，這是來子託人捎來的，好孩子，有點啥都想著舅家。」

　　周明趕忙笑著說，

　　「他吃舅家飯長大的，當然要想著你們啦，小舅娘，你還有這手藝啊。」

　　「不是，不是，我也是摸索著來，這還是第一次，我小時候，隔壁鄰居是個做豆腐的，我有時候去他家玩，看了個差不離，不過，從來沒做過。」

　　做豆腐，別的工藝都簡單，看看就會了，關鍵是點鹵，各地都不一樣，不知她是用啥點？

　　「我跟她家閨女好，喏，給了我這個，說是一鍋漿子放這麼多，少了結不了，多了豆腐就是苦的，」

　　袋子裡是白色細粉，看來是用石膏點的，北方的豆腐大多都是這種。

　　「妗子，我也會做豆腐，用的法子跟你的不一樣，要不，咱們分兩鍋做，嘗嘗誰的更好吃。」

　　滷水點的更加細嫩，口感跟石膏的不同，馬上要過年了，如果能多做一些，拿到城裡去賣，也是個來錢的路子。

　　這是他剛剛做的決定，直接給錢不是不行，卻沒這種好，雖然私人不能做生意，偶爾去趟鴿子市還是可以的，喝著那稀薄的菜粥，還有兩位這瘦削的臉，這人哪，沒有什麼比活著更重要了。

　　「你也會做嗎？好，我去借鍋。」她剛要轉身，卻被周明給攔住了，

　　「不用，就用這個裝豆渣的桶，給我舀一桶就行。」

　　幾人也顧不上喝了，都忙乎起來，眼見得兩邊都開始凝結，舅娘並沒有紗布，拿出了一隻扁筐，用竹皮編的，很是細密。

　　「怎麼辦？隻有一個細的，還有一個柳枝編的，會漏下去的。」

　　「拿來吧，我有這個。」

　　他從背包裡抽出了一塊紗布，正是他們在家做豆腐用的，錢來挑了下眉，卻什麼都沒說，其實，周明拿出滷水時，他就覺得神奇。

　　這傢夥，背包成了百寶箱了，啥東西都帶上了。

　　弄好了一切，又找重物壓在了上面，大舅娘才邀請他們都去家裡，

　　「你大舅應該回來了，走吧，跟我回去，今天都在我家吃。」

　　說完，還衝著二舅娘說，

　　「我留了一點肉，咱們家來了貴客，你幫我做點好的。」

　　上次就知道，二舅娘的手藝很好。

　　她人也爽快，反正當家的不在，就她一個人，鎖上門就行。

　　出門剛走了幾步，就看到兩個人急匆匆跑了過來，

　　「哎，老二也回來了？」

　　來的正是兩位舅舅，看到錢來，一把就拉住了。

　　「你跑到哪裡去了？我去問你媽，你那混賬爹還不讓說，」

　　兩人將他從頭到腳檢查了一遍，這才放了心，竟然雙雙沖著大山跪了下去，

　　「娘，來子沒事，您老人家放心，放寬心，有我們一口，就有他吃的。」

　　說完，還磕了三個頭，回頭看到傻獃獃的錢來，一把拉著跪了，

　　「給你婆磕頭，跟她說你好著呢。」

　　秦省的人，管外婆叫婆，隻有這邊的人才叫姥姥。

　　回到家裡，女人們都去了廚房，大舅才跟錢來說，

　　「自從知道你跟他們斷了親，夢到你婆好幾次，都是哭著跟我說，你餓了，又凍著了，哭的哄不住，正打算年前再進一趟城，一定要問出你的下落。」

　　他們沒有責怪錢來，隻有擔心，錢來也不瞞著，將來龍去脈都告訴了他們，聽說他真的流浪過，兩個舅舅都紅了眼，

　　二舅甚至算了算日子，

　　「哥，那幾日我也夢到了娘，她老人家保佑著孩子，讓他去找了大明，這才活了下來。」

　　提到老人，幾個人都綳不住了，尤其是錢來，嗚嗚的哭了起來。

　　周明等他們情緒平穩，才告訴他們，錢來現在跟自己在一起，

　　「他是我們村的下鄉知青，今年還分了不少糧食，」

　　「哼，還說糧食呢，你託人捎糧食，為啥不跟人家說住處，害的我們沒地去找你，你大舅愣是在縣城轉了一天。」

　　周明也很奇怪，他沒聽錢來說過，那廝看他們好奇，才笑著說了原委。

　　「那天也是湊巧，三平叔去縣裡送糧，我正好背著一口袋豆子，就讓他捎回來，走的太急，沒顧上說嘛。」

　　其實，那天去縣城，是想去鴿子市賣了，這次分了不少黃豆，根本吃不完，如果明年他們都走了，糧食也拿不走，就想著換成錢好了，因為周明不在家，所以不知道這件事。

　　聽說他當了知青，兩位舅舅又生氣了，

　　「你好好的上著高中，還有兩年就高考了，為啥要去下鄉，就算下鄉，也該回到王家莊，你媽太狠心了。」

　　錢來趕緊解釋，去周村是他的決定，至於上學的事，讓他們放心，

　　「大舅、二舅，大明帶著我，一直都在學習，我們決定明年就參加高考，還有幾個月了，如果這次考上了，可能要去很遠的地方上學，」

　　兩位一聽，真是喜出望外，

　　「來子，有出息，考個狀元給你爹娘看看，就是後悔了，也別搭理她。」

　　這邊又哭有笑的，舅娘們已經做好了飯，她一邊擺著桌子，一邊指著那些東西，

　　「你們快看看，大明和來子送了多少東西，我可不敢收，太金貴了。」

　　沒等他們說話，兩位舅舅已經去看了，剛才已經聽說了東北的事，也知道他們現在有錢。

　　「有啥不敢收的，這是來子和大明的心意，咱們一家人不說兩家話，這裡還有肉啊，能不能直接吃？上次你小舅帶了些回來，就能直接吃，說是熟的。」

　　周明心一動，他知道來子的小舅去當兵了，卻不知道在哪裡，

　　「這種可以，是俄式紅腸，切成片直接吃，那種不行，是幹腸，必須蒸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