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也是去向陽大隊的？」

　　「不是，我們去衛東大隊。」

　　「哦，離的好像不太遠，」

　　中年人拿出了一張地圖，上面密密麻麻的，連村莊都標註了，

　　他們都坐在了行李上，因為卡車是敞篷的，雖然天氣不冷，可也架不住風大。

　　就這樣接了四五家，幾乎都沒地方坐了，大家隻好站了起來，周明他們將白淼圍在了裡面，畢竟是女同志，總得照顧照顧。

　　白淼用圍巾將頭臉都包住了，隻露出了兩隻眼睛，

　　「已經出城了，估計兩個多小時才能到。」

　　公路兩邊都是翻地的社員，這邊麥子熟的早，已經開始種秋糧了。

　　「你以前下過鄉嗎？」

　　這次行動，周明仍然是組長，為了更好的工作，他必須了解組員的情況，

　　「沒有，我家從爺爺輩，就進城謀生了，鄉下沒有親戚。」

　　她輕輕說到，隨後眯了眯眼，

　　「反正早晚都要來，還挺新鮮的，回頭你們幾個多教教，我可不嬌氣。」

　　這點周明深以為然，當初去了緬甸，她都沒喊一聲苦，哪怕喝的是溪水，也面不改色。

　　「咱們這次下去，一來是為下面普及一些政策，二來也是接受貧下中農的再教育，改掉四肢不勤、五穀不分的毛病，不過，也不用太擔心，農民兄弟是最包容的。」

　　說話的是那位中年人，從他上車開始，就一直在誇誇其談，不光對著他的組員，連同別的單位，彷彿是個大領導。

　　「張科長，你口渴不？我看這位同志背了水壺，能給我們科長潤潤嗎？」

　　他指著周明的水壺，沒想到對方竟然搖了搖頭，

　　「不好意思，我個人有點潔癖，水杯、飯碗不能與人共用，你們要是渴了，待會路過小鎮，請司機同志停一停，應該有賣水的。」

　　其實，他這種水壺有很多，背著人換一個也行，可今天就是不想給他喝，主要是耳根子想清凈，渴了就別說話了。

　　場面一下子尷尬起來，張科長的臉也黑了，提出要水的還罵了一聲，周明卻一把拉住了錢來。

　　「快看那邊，好像要下雨了。」

　　隻見頭頂上烏雲滾滾，剛才還曬的不行，一會就變了天，這要是真下下來，都得淋成落湯雞。

　　周明彎腰去包裡摸著，不一會就摸出了兩把傘，當然是別墅裡的，錢來知道他的本事，這次除了被褥，他也沒帶多少東西，當然沒有傘了。

　　「我也帶了，待會兩人打一頂。」白淼也拿出了一把，

　　話音剛落，豆大的雨點就砸了下來，車上半數人沒傘，擠在一起也能借上光，唯有剛才那一組，竟然一把傘都沒有。

　　「哎，你們組那麼多，這把大的給我們。」

　　馬屁精直接上手，因為有風，原本就拿不穩，張恆的傘一下子就被搶了去。

　　這下子，老林和張恆沒了遮擋，錢來氣的臉都紅了，卻被周明死死拉住，

　　「算了，咱們擠一擠。」

　　白淼也趕忙說到，張恆斜了那邊一眼，到底沒吭聲，鬧事也不是現在，那張臉他記住了。

　　好在雨下的快也停的快，不一會雲散太陽出，可淋濕的人並不好受，這風一吹，不停的打起了噴嚏，

　　「傘呢，雨停了快還我。」

　　張恆等了半天，那邊還沒動靜，到底沒忍住，

　　「不就一把破傘嗎？真是小氣，送給我們不行嗎？我們隊一把都沒帶。」

　　「你說話真有意思，沒帶不會去買嗎？我們去的地方有縣城，雨傘還是有賣的。」

　　白淼也不慣著，給張恆幫著腔，周明拿出了水壺，裡面是熱辣辣的薑湯，直接遞給了白淼，這是他們的習慣，當初在緬甸時，也喝過一壺水。

　　中年男人終於炸了，拿過傘就扔了過來，指著他們就發了火，

　　「你不是有潔癖嗎？怎麼還一起喝水？大家都是革命同志，你們這是搞分裂！」

　　他氣的哆哆嗦嗦，顯然從來沒人這麼對他。

　　「革命同志不假，可你拿的是私人用品，再說了，我們怎麼喝水關你啥事？我哥就是有潔癖，那是對外人。」

　　錢來也不忍了，直接開懟，管你是個啥領導。

　　直到下車，那夥人還拿眼睛瞪他們，似乎幹了啥壞事。

　　好在很快就到了地方，原來，卡車隻將他們送到縣城，接下來的路就得自己走了。

　　剛進縣委大院，就發現空無一人，

　　「我們的人都下鄉了，你們來的正好，各個大隊都缺人，不過，你們得自己去。」

　　值班的就一個人，看到他們很是高興，

　　「同志，我們要去向陽大隊，這裡沒車嗎？就是牛車也行啊，還有三十多裡路。」張科長嚴肅的問道，

　　周明一看這情況，扭頭就往外走去，

　　「已經中午了，剛才看到個小飯館，先去填飽肚子，」

　　農忙時，隊裡的牛是不可能出來的，所以不管多少路，都隻能靠11路。

　　那人無視了值班人員得臉色，還在喋喋不休，老林都沒忍住，差點笑出聲來，

　　「真是個傻的，沒下過鄉吧？」

　　「沒下過鄉就是傻子？我也沒有。」

　　白淼不幹了，看著那熱騰騰的麵湯，直接要了個大份。

　　「又不是說你，哎，我也要大碗的，」

　　雖然都是素麵，可人家味道調的不錯，一大碗下肚，那點涼風也都散了。

　　吃飽喝足，他們邁開了大步，走了一會，又遇到那幾個，還真是冤家路窄。

　　「科長，我肚子餓的不行，你帶乾糧了嗎？」

　　一個小年輕揪住了他的衣服，人家剛才要吃飯，這傢夥愣是不準，下個館子也成了資產階級。

　　「年輕人，這點苦都受不了，貧下中農吃的都是兩頓飯，你要從現在就習慣。」

　　說來說去就是不給吃的嘛，那人捂著肚子，越走越痛苦，

　　「哎，你是不是低皿糖啊，喏，我帶了糖，給你墊墊吧。」

　　周明給了他幾塊水果糖，這時候，糖水是最好的。

　　「謝謝，謝謝，我的頭好暈。」

　　送了糖果，周明他們快速超了過去，卻聽到後面咕咚一聲，那人應該暈了。

　　周明示意別看，反正已經吃了糖，他們幾個大活人，實在不行就背著走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