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侯爺心中一凜，眉心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沉吟片刻，最終沉聲開口：“陛下，臣今日進宮，是想向您詢問一件事。”

　　君谌聞言，手指微微頓住，終于緩緩擡起眼眸，眸光漆黑如夜，看不出情緒。

　　他看着顧侯爺，嗓音淡漠至極：“哦？”

　　他緩緩合上手中的奏折，手指在桌面上敲了敲，聲音輕飄飄的，卻像是一塊冰冷的石子落入深水。

　　“侯爺，是想問什麼？”

　　顧侯爺看着他，目光深沉，緩緩道——

　　“是關于周素的事。”

　　空氣徹底安靜下來。

　　殿内溫度，仿佛又冷了幾分。

　　顧侯爺看着高坐龍椅上的君谌。

　　前段時日，君谌尚未登基時，他雖聰慧冷靜，卻仍藏着幾分少年的鋒芒，像是一把鋒銳卻尚未徹底出鞘的劍。

　　可如今，他已經完全變成了一個帝王。

　　那雙漆黑深邃的眼眸，幽沉得看不見一絲漣漪，坐在龍椅上，不怒自威。

　　明明言辭未曾咄咄逼人，也未曾露出絲毫情緒，可那份無聲的壓迫感，已經讓整個禦書房裡的氣氛變得凝重至極。

　　顧侯爺心裡清楚，自己與他之間的身份，早已徹底改變。

　　過去的那位侯府寄養少年，早已君臨天下，成為了天子，而他......依舊隻是一個臣子。

　　他心中隐隐歎息。

　　今日顧侯爺進宮，并非為了侯府，而是為了自己兒子顧元洲。

　　元洲自小體弱多病，也從不争搶。

　　可這一次，他竟主動開口要人，作為父親，他怎能不管？

　　所以，他才進宮。

　　可眼下，看着高坐龍椅上的君谌，他心裡清楚——這一趟，恐怕沒那麼容易。

　　他沉吟片刻，終于開口：“陛下，周素自小便在侯府，雖說原是丫鬟身份，但也算是侯府之人，尤其是......她如今是臣的兒子侍妾。”

　　君谌翻閱奏折的手微微一頓，指尖停在書頁上，似笑非笑地擡眸：“侯爺此話何意？”

　　顧侯爺神色不變，語氣沉穩：“元洲與她已有名分，若是她做錯了什麼，侯府定會管教，還望陛下能将她還回侯府。”

　　話音落下，整個禦書房安靜了幾秒。

　　下一刻，君谌忽然低低地笑了一聲，聲音極輕，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冷意。

　　他将手中的奏折緩緩合上，微微擡眸，看向顧侯爺，嗓音平靜至極——

　　“侯爺的意思是，朕該把她送回去，給顧世子繼續做侍妾？”

　　顧侯爺眉頭微蹙，正要開口，君谌卻忽然擡手，指節輕輕叩了叩桌面，語氣不緊不慢：“侯爺，恐怕是忘了。”

　　他眯起眼，緩緩道：“周素，已經不是顧元洲的侍妾了。”

　　他的聲音不高，可卻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意味，像是直接将這件事蓋棺定論。

　　顧侯爺心裡微微一沉，指尖收緊，眸色幽深：“可陛下，元洲并未休她，周素在侯府多年，便是世子妾室，這一點......”

　　“這是你侯府的事。”君谌忽然截斷他的話，嘴角微微一勾，但眼底卻沒有笑意，語氣低沉，“可朕，不在乎。”

　　空氣頓時冷凝下來。

　　顧侯爺心頭一沉，意識到——他根本沒有商量的餘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