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秦六婆聽到了，竟折返回來，沖關老夫人道：「那老夫人就常來看我們，或是把我們喊去關家給您老逗樂也成。」

　　啊這？

　　哈哈哈，關老夫人的笑聲越發歡快，應下了：「好，改明兒你們來關家，老身好好招待你們。」

　　「晚輩可當真了啊，改明兒就上關家陪您老解悶！」秦六婆美滋滋地走了。

　　而心裡已經估算著，以關老婆子的大方勁兒，上一次門定能得五兩銀子的回禮，她一個月上門三回，一年上門三十回，少說能賺百多兩的回禮，發了發了啊！

　　秦奶奶見秦六婆一個勁傻樂，是沒差遣她幹活，帶著秦二嬸、蘇氏、姚娘子、許大娘、陶氏等人，做出了豐盛的飯菜，好生招待了關家祖孫。

　　關家祖孫待到傍晚，在秦家吃了兩頓飯，才告辭家去。

　　「關家曾奶奶慢走，再來呀，我們會想您老的！」小傢夥們很捨不得關老夫人。

　　至於關書吏，小傢夥們是躲著他，不想跟他說話。

　　關書吏笑了，故意逗他們：「過年也不能懈怠，每天都要翻翻書，須知溫故知新。」

　　啊啊啊，關書吏好可怕，大過年的，他竟熱衷於把大小孩子們集合起來，給大傢夥講課！

　　來大半天，講了最少一個時辰，太可怕了！

　　好在秦小谷秦小麥還是喜歡學習的，認真點頭保證：「嗯嗯，我們每天都會溫習功課。」

　　姜小珠、秦茂秦勝齊刷刷看向他們，眸裡是：不敢置信、你倆叛徒、你們為啥跟正常小孩不一樣？！

　　小姜二郎一臉淡定，可心裡已經在狂喊：你倆要是太閑就去掃雪造福鄉親們吧！

　　哈哈，關書吏被小傢夥們不一的反應逗笑了，一會兒後，才跟關老夫人家去。

　　而打從大年初二開始，來秦家拜年的人是絡繹不絕。

　　泰豐鎮的孔家、苗家、曹村長、吳家、甚至是帶著呂六回娘家的沈牘都來了。

　　外鎮的，雷裡長家、石裡長家……

　　縣城的龔總旗家、陳小旗家、韓族長家、唐博陽、柳方餘母子……

　　唐博陽越髮長進了，給秦家拜了年，送上兩匹布料做禮物後，就隱形人般坐著，別人不喊他，他就不多話，也不亂跑。

　　柳方餘見他這般木訥，心下嘲笑：本縣草民就是沒用，都進秦家門了，還不懂得巴結，難怪被踢出新染料的買賣。

　　好在，這個唐博陽勝在聽話，把他喊來做搭子與秦家拉近關係，也不錯。

　　而柳方餘在吃過幾次暗虧，又得了家主的話、聞先生的教導、康縣令的敲打後，今年的他，很是識趣，雖坐了半個時辰，卻沒在秦家蹭飯，懂事的告辭。

　　秦爺爺帶著秦二叔，起身去送，給唐柳兩家一家一套筆墨紙硯做為回禮：「多謝唐少爺、柳掌櫃來我家拜年，小小回禮，別嫌棄。」

　　柳方餘親自接過，笑道：「一整套筆墨紙硯，少說值一兩銀子，已是重禮了，晚輩哪裡會嫌棄，多謝秦叔。」

　　他娘柳鄭氏微微垂頭，掩蓋眼裡濃重的嫌棄……呸，一兩銀子的筆墨紙硯是能用的嗎？竟也拿出來送人？

　　可知千年世家章家的書鋪，光是一條香墨，就要千兩銀子！

　　唐博陽也接過回禮，由衷道謝：「多謝秦老爺子。」

　　又等柳方餘跟秦爺爺說了幾句話後，才隨柳家母子離開。

　　「柳妹子，慢走啊！」秦六婆揮手沖著柳鄭氏喊，老臉快笑成菊花。

　　柳鄭氏聽見這話，差點控制不住破功……啊啊啊，秦六婆這個低賤的草民婆子，竟借著她的虛話，不要臉的搜颳走她手上的銀鐲、金耳飾、鑲黃玉抹額！

　　不要臉、沒教養、女土匪！

　　可為了兒子的前程，柳鄭氏還得回身，笑著回道：「外頭冷，秦姐姐快家去吧，別送了。」

　　「誒誒誒，那姐姐就先回屋了！」秦六婆喊完，真就扭身走人。

　　柳鄭氏：「……」

　　賤婆子，給我等著，等你女兒做了我兒子的妾，看我怎麼磋磨你家！

　　奴籍還想納妾？

　　還想納良籍女為妾？！

　　隻能說，柳鄭氏瘋得不輕。

　　而柳方餘的東家給的命令是，讓柳方餘娶秦梅，隻要柳方餘能讓秦家看上，主家就給他放籍。

　　可柳方餘母子一個比一個心大，都覺得秦梅一個逃荒過的農女配不上柳方餘。

　　柳鄭氏、柳方餘想娶的一直是富家小姐或者小官之女……柳方餘並不是妄想，而是外放的世家豪強掌櫃們做給他看的。

　　這些外放的掌櫃們時常借主家的勢力，強娶本地富商之女。

　　甚至於，有不少本地富商為巴結世家豪強，主動獻女給掌櫃們。

　　正因這些事情多了，柳方餘母子的心才會越養越大，忘記了奴籍與良籍之間的區別。

　　柳方餘母子帶著唐博陽，回了呂家客棧。

　　柳方餘對唐博陽道：「你先回客房等消息，至於聞先生見不見你，我不能保證。」

　　「誒，我先回客房。」唐博陽作揖告退，帶著小廝，回了客房。

　　柳方餘母子也回了屋。

　　柳鄭氏低聲對柳方餘抱怨了一番，又哽咽道：「我兒才高不輸官家少爺，理應配個正經閨秀，怎能去配秦家女？那秦六婆說話堪比豬叫，口水亂噴，毫無教養，即使偶爾見面演戲，娘也難以忍受，要是與她做了親家，娘，嗚嗚……」

　　「別哭了！」柳方餘低聲呵斥，以為他就甘心娶個逃過荒、清白存疑、大齡老姑娘嗎？可如今形勢所迫，而主家覺得，他娶秦梅是最好最快的破局之法。

　　且主家還勒令他儘快，再耽誤下去，秦梅會被他人搶走，如今盯上秦梅這個突破口的人家多得是！

　　柳鄭氏被兒子一呵斥，識趣閉嘴。

　　「收拾收拾，去給聞先生請安。」柳方餘道。

　　「誒。」柳鄭氏起身去洗臉，收拾一番後，母子倆去聞韜的住處，給聞韜請安。

　　聞韜見了他們，卻從柳鄭氏的語氣中，聽出她對秦家的輕視，怒了，敲打了一番：「聞尹，聞家子弟，八品庫大使，家資豐厚，求娶秦舒，秦家都不答應，你們母子算什麼東西？認清自己的身份，若是壞了主子的事兒，你們母子、包括你們的親戚就去孤島當苦力。」

　　去孤島當苦力！

　　柳家母子嚇得急忙跪下：「奴們不敢，請聞先生息怒。」

　　聞韜冷笑：「呵，不敢？你們這些外放的狗奴才是一個比一個狂妄，若是你們當真忘了自己的身份，那就想想韓大掌櫃的下場……烹殺而亡，以飼惡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