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隨時都會沒命，奈何他醫術高超啊，又有野山參續命，細細養著，活半年真不是事兒。

　　「那就好，那就好。」林萬氏很高興，又哀嘆：「活太長也不好，老而不死被人嫌吶。」

　　「奶，您老別難受，我們大房一定會好好給您養老。」林松水哭。

　　他爹娘都死得早，要不是奶拉拔，又給私房貼補，他們根本沒法娶親，把日子過起來。

　　而奶就是覺得對他們大房不虧欠了，反而是虧欠了其他孫兒，所以才會被三叔忽悠來秦家找事。

　　「老妹，瞧瞧你這群孫兒，多孝順你？為了他們，你也得好好保重身子，可不能為了那不值得的就敗壞自己身子骨。」

　　嗯，荀老頭茶藝全開，就是挑撥。

　　林萬氏聽沒聽進去不知道，但林松水聽進去了，一個勁的賣可憐，說他們大房爹娘沒了，孩子又還小，不能沒了她這個長輩，求她老人家多活幾年，給他們撐腰。

　　「嗚嗚，奶啊，您老要是扔下我們不管，三叔家還不知道怎麼欺負我們呢。」

　　林三快氣死了，想要衝過來辯駁，可湯百戶帶人拖走他們，理由是：「你們竟敢挑撥老人來秦老大人家鬧事，從實招來，否則投入大牢！」

　　這這這？

　　林三懵了，喊冤：「軍爺，冤枉啊，我們可沒有挑撥老太太來鬧事，都是謠傳！」

　　湯百戶冷笑：「謠傳？那你兒子林小八是怎麼回事？你不交代，我們可以去府城找林小八。」

　　林三媳婦聽罷，哪裡還撐得住，忙喊：「軍爺饒命，莫要去找我家小八！」

　　小八正是要緊時候，要是官軍二門找上門，小八的好差事不僅會丟，就連富貴的好嶽家也會沒咯！

　　呵，裡頭果然有事兒，且很大可能是背後有人攛掇林家、以及其他萬松村外嫁女的後代，否則不可能鬧出今天這等規模的事情來。

　　隻那背後之人失算了，這些人容易被攛掇，也容易被擊破，瞅瞅這馬腳不就自己露出來了？

　　其實，如果是秦家人厲害，把三位婆婆給保護住了，一旦死了一位阿婆，今天這場破綻百出的鬧劇，就能讓秦家、讓朝廷、讓武興帝的顏面盡失，還會人凝聚民間抗敵力量的事兒，毀於一旦！

　　「走吧，跟我們去錄口供！」湯百戶一聲令下，林三家、林七貴家、鄭田強家、以及其他主動被動冒了頭的披麻戴孝隊員，都被擊中到崗哨這邊的營帳內，做審問。

　　鐺鐺鐺！

　　鐺鐺鐺！

　　「秦老大人、秦老夫人來了！」

　　秦爺爺秦奶奶一路來到萬太婆這邊。

　　「老姐姐，沒事了，都過去了。」秦奶奶握住一直在掉淚的萬太婆的手，安慰著她。

　　萬太婆看見身穿誥命服的秦奶奶，驚得不輕，心裡五味雜陳，嘴巴翕動許久，終於艱難吐出一句話：「謝謝，你們是，萬松村的，恩人。」

　　年紀大了，又差點死了，說話都不利索了。

　　又道：「對不住……老婆子不知道會這樣。」

　　五孫子夫妻說，萬松村的大仇得報了，說要帶她回萬松村住一段時日，祭拜娘家人。

　　她渾渾噩噩半年了，近來更是睡多醒少的，五孫子夫妻又故意瞞著她，所以直到被害救醒後，又過了快兩刻鐘，她才捋清楚，發生了什麼事兒！

　　想起五孫媳婦要弄死她的事兒，鄭萬氏又泣不成聲。

　　「老姐姐別哭，您沒事了，荀老說，隻要好生養著，就能繼續活。」秦奶奶安慰，心下亦是戚戚，又深覺自己命好，起碼家人都是彼此珍惜護持的，不會對誰下殺手。

　　鄭萬氏搖頭道：「老婆子一把年紀，死就死了……田強兩口子，害死鄭家啊……鄭家一幫子子孫、一幫子親戚……我是罪人……」

　　五孫子夫妻要是想要她的命，直接說，她去跳井。

　　可他們利用她鬧事，鬧恩人官大人家的事兒，朝廷能放過他們？

　　他們是鄭家、鄭家的三親六戚全給連累了啊！

　　「您別激動，事情沒到您想的哪一步，等衙門的人來了，您老實說，衙門定不會怪罪您、怪罪鄭家其餘人。」秦奶奶開導。

　　鄭萬氏大喜，抓住秦奶奶的手，看向秦爺爺。

　　秦爺爺點頭：「今日，隻抓主犯、以及背後的主謀，其餘人等，皆不會牽連。」

　　要是把鄭家全下大牢，老太太怕是得當場斷氣。

　　而今天鄭萬氏、錢萬氏、林萬氏，誰也不能死。

　　一旦她們死了，即使秦家再占理、即使秦家把惡人都給處理了，那農人心上，也會有點裂痕。

　　這一小小裂痕，就有可能被東漠細作利用，演變成鴻溝，在抗戰時，民心就凝不起來。

　　不過，禍兮福所倚，今天這樁鬧劇，對秦家、對朝廷、對凝結民心來說，其實算是好事。

　　隻要處理好了，大傢夥就會更加向著秦家，戰時，也更願意聽秦爺爺的號召。

　　秦奶奶：「老姐姐，您別勞神了，好生休息，餘下的事情，交給我家。」

　　鄭萬氏依舊抓著秦奶奶的，不敢鬆開，生怕一鬆手，等衙門的人來後，沒人幫她家說句好話，導緻鄭家所有人受牽連。

　　又覺得自己這般過於無恥，是時不時就說一句：「對不住……」

　　真是想起來就會說一句對不住，老得已經有些不清醒。

　　秦奶奶不厭其煩，是隻要她說一句就會回一句的，也一直陪著她。

　　直到快傍晚……

　　鐺鐺鐺！

　　鐺鐺鐺！

　　「衙門來人了，康縣令、布政使司的康理問、羅通判鄭通判都來了！」

　　「奶，奶您在哪？您的小杏娘來了！」鄭杏娘喊著，是往這一片沖。

　　「輝哥兒他娘，你慢著點，衙門說人就在這裡了，算是找到人了，別急別急。」周六書扶著鄭杏娘勸著，真怕她急出個好歹來。

　　兒子輝哥兒也道：「娘，人找到了，您別急。」

　　鄭杏娘根本不聽，扯著嗓門喊：「鄭田強，你個王八羔子趕緊給老娘滾出來！老娘今天不打死你就是你孫子！」

　　周六書是個教書先生，聽罷，實在沒憋住：「媳婦，你這差輩了，還有，咱們是耕讀之家，家訓不可說粗口。」

　　「啊呸，今天誰也別攔我，誰敢攔著我收拾鄭田強，誰就是老娘的仇人，老娘打完他再打鄭田強！」

　　呃，周六書父子倆聽罷，識相的閉嘴了，隻朝四周詢問鄭萬氏在何處？

　　這片營地的老爺們也是看了一片的戲，此刻見秦家贏了，是主動出了給他們指路：「在崗哨後頭的營地裡，秦老夫人一直陪著她老人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