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大郎拿出一塊小布巾，緩慢擦著臉上手上的皿跡，繼續道：「老家旱災地動逃荒的事兒，我們就不說了，隻說你回家後遇上的事兒。」

　　他將滿是皿跡的布巾扔在地上，瞅著秦二叔，問一句：「二叔覺得，要是我們手段不狠，要是我們沒有淩駕於大多數人的本事，我們能活得下來嗎？」

　　「小米一歲，二叔就離家，去年剛回，從未盡過身為叔父的責任，所以二叔根本沒資格質疑小米。」

　　秦二叔愣到現在才回神，嘴巴囁嚅片刻，忙道：「我……」

　　「我跟二叔說這番話，不是要得到二叔的認錯辯解或者承諾。」姜大郎打斷秦二叔的話，上前兩步，氣勢上越發壓了秦二叔一頭後，道：「我是要告訴二叔，你一個離家十二年的人，沒資格來懷疑任何人一個家人，尤其是一個掙錢養家且為家裡賣過命的大能力者。」

　　「二叔若是實在清除不了心裡的懷疑，無法敞開心扉接納小米，那就不接納，遠著小米就是。反正再過幾年，小米就會嫁給我，離開秦家，過自己小家的日子，況且……」

　　姜大郎笑，說了一句更加誅心的話：「小米從未在意過你們二房，你的態度，她並不在意，隻是我想為小米出頭罷了。」

　　言罷，擡手，一把推開秦二叔，大步離開，去跟等在地道口的梁祉等人匯合。

　　秦二叔回過神來後，急忙去追，朝著姜大郎的背影喊著：「老子就隻是懷疑，心裡一直把她親侄女看！」

　　她拿我的書籍當借口，而他的書籍裡到底有什麼，他不清楚嗎？

　　既然清楚，他又怎能不懷疑？

　　姜大郎腳程不減，已經到了地道口。

　　秦二叔怒了，大喊一聲：「還過幾年就嫁給你過自己小家的日子？我侄女兒可一直沒看上你！」

　　姜大郎猛然停住腳步，轉頭看向秦二叔，微眯的眸子裡濃濃慍怒，嚇得秦二叔後退好幾步。

　　「你瞪啥？老子隻是實話實說罷了。」秦二叔繼續找死，又實在受不住姜大郎眸子裡那堪比山嶽重壓眼神，趕忙狡辯一句：「那啥，咱們一人捅了對方心窩一刀，扯平了，你趕緊去追那東漠小王爺吧，再磨嘰，他就要逃了！」

　　姜大郎這才收回眼神，身體一低，進入地道，從地道離開，趕往山下。

　　呼——

　　「天爺，嚇死老子了。」秦二叔摁著狂跳的心口，吐出一口大氣，被姜大郎嚇得冷汗都下來。

　　又嘀咕：「確實也該懷疑這小子。」

　　他師父跟老爹是厲害，卻也養不出大郎剛才的氣勢來。

　　那氣勢，彷彿天生，帶著天穹倒壓之勢，嚇死個人了。

　　「秦老弟，你離家十二年才歸？」朗千戶帶兵過來，圍住秦二叔，上下打量著他，怒道：「老實交代，你是秦莊嗎？！」

　　嘶，秦二叔被吼得嚇一大跳，怒道：「朗千戶你竟然懷疑我？我可是犯過案的，衙門有我的手掌指紋，去年歸家時，已經去衙門比對過指紋，拿到了衙門的身份文書的，我就是貨真價實的我！」

　　如今正是清剿東漠細作的時候，這種玩笑可不能亂開的。

　　朗千戶笑：「老哥就是嚇唬嚇唬你。你的事兒，我們早查清楚了，要是不行，我們也不會讓你跟來。」

　　秦二叔黑了臉：「您倒是實誠，還把查過我的事情告訴我。」

　　不過，秦二叔明白了姜大郎為何憤怒……因著侄女本事大而懷疑侄女，對侄女有所保留。

　　他要是小米丫頭，在爹娘死了的前提下，又面對親叔叔的懷疑，定然會委屈。

　　秦小米表示：你想多了，你們離我越遠我越高興，太親近了，就會產生新的親情債，那還怎麼儘早還完？

　　秦二叔不管，他啪啪，扇了自己兩巴掌，嚇朗千戶一跳：「秦老弟，你幹啥？」

　　第一次見到屍橫遍野的戰場，嚇瘋了？

　　秦二叔道：「隻是覺得自己離家多年，很對不起家人。」

　　大郎說得對，侄女本事不大的話，家裡人早死光了。

　　且，即使他的猜測正確，那又如何？

　　大侄女可是家裡的恩人。

　　他得還恩。

　　「朗千戶，別磨嘰了，趕緊讓匪賊帶咱們去開庫房，搬金子啊！」秦二叔催促，眼睛冒著堪比匪賊搶劫的綠光。

　　朗千戶正想安慰他兩句，沒成想，這廝自己好了。

　　「對對對，趕緊開庫房，搬金子，這事兒跟活捉東漠小王爺一樣重要。」朗千戶也是賊窮，恨錢恨得不行，不過：「再等等，等老代他們上來再說。」

　　很快的，代千戶他們就帶了千名將士，自地道內，衝到山頂來。

　　見到朗千戶後，道：「魏千戶已經跟陶百戶匯合，一起去西南邊懸崖下追擊細作，你放心。」

　　又猛誇他：「老郎，出息了，這回是端了個大的，咱們鎮守東北州的西北軍長大臉面了！就這功勞，陛下知道了都得把你，把咱們梁家軍單拎出來大誇一頓，哈哈哈！」

　　朗千戶也高興得哈哈哈，又道：「能發現東漠細作，新染料秦家居首功；能搗毀這細作窩點，能重擊東漠紅羽王族，多虧了姜大郎那小子！」

　　朗千戶是把姜大郎收攏山民尋到匪賊、潛水找地道、上山頂匪賊、一箭射掉東漠小王爺的羊皮面罩，讓真紅羽被暴露在人前、幾度陷陣立功的事兒，說了一遍。

　　代千戶聽得雙眼冒光：「此等將才，難得一見……」

　　朗千戶急了，忙道：「老代，大郎是大賀跟二祉看上的人，他會入梁將軍麾下，要是梁將軍不收，那入的也是我麾下，你沒份啊，別打我們大郎主意。」

　　代千戶不服：「入誰麾下，得人自己說了算。」

　　又道：「你別防著我了，你該防的是老魏！那小子可是跟老魏一塊去追擊細作的，沒準他會被忽悠去老魏麾下。」

　　朗千戶急了，忙喊：「地狼子，你趕緊去追大郎他們，再告訴魏千戶，讓他別打大郎的主意！」

　　「是。」地狼子身形一竄就沒了影子。

　　不遠處的紅堂老大見狀，忍不住了，帶領虎殺二堂老大，身後跟著所有活著的匪賊，過來道：「郎千戶，這次剿滅東漠細作，我們寨子也是出了大力氣的，您看？」

　　「看什麼？」朗千戶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