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3章 你現在就可以死
幾乎是同一刻,周應淮又重新把傅卿的手抓了回來,仔細的看著。
傅卿冷靜下來,隻淡淡的說:「剛才手上紮了根刺,有點疼。」
周應淮見她指尖確實有些紅,便沒當一回事。
「你怎麼還在這傻站著?我剛才不就讓你去把我院子裡曬著的藥材每樣取出二錢,拿過來煎藥,你怎麼還不動?」
殷禮文神情不耐,好像已經忍了她半天。
可剛才他明明什麼都沒說。
「你沖著誰喊?」
周應淮聲音不大,但明顯能讓人感覺到壓迫。
殷禮文指著她,「這點小事都辦不好?」
周應淮眸子裡已經漫上冷怒,「看病抓藥是你本職,你自己不去做,你想使喚誰?」
殷禮文一副理所當然,「沒看見我給乾娘施針嗎?」
「那你施好了再去拿。」
周應淮把傅卿拉出屋子,又抓著她的手細細的看著她泛紅的指尖。
「哪裡紮到了?指給我看。」
傅卿如鯁在喉,千言萬語都哽在喉嚨裡,憋得她難受死了。
「到底怎麼了?」
周應淮摩挲著她的小臉,眼裡滿是心疼。
「擔心乾娘?放心,如果他當真沒用,治不好乾娘,我就帶乾娘去鎮上。」
屋裡的殷禮文恨不得把床闆都捏碎了。
離間不成,沒想到自己還氣了個半死。
這邊氣還沒處撒,又聽外頭的周應淮說:「若是乾娘在他手裡出事,我就把他剁碎了埋在地裡。」
殷禮文在屋裡氣得直翻白眼。
突然,陳婆子滿是痛苦的呻吟了一聲,周應淮與傅卿慌忙跑進去,見陳婆子已經睜開了眼睛。
「乾娘!」
「乾娘!」
三道聲音一同喊起,陳婆子看著守在自己床前的幾張面孔,留下眼淚。
她想說話,可嘴巴囁嚅了半天卻一個字都講不出來。
「乾娘,還能說話嗎?」
陳婆子搖搖頭,隻這麼一個簡單的動作都好像耗費了她所有的力氣。
「李大夫,乾娘到底是何病症?」
在陳婆子面前,傅卿到底是給殷禮文留了面子,但這句話也確實是現在最急於知曉答案的。
「乾娘神志不遂,脾胃虛弱,熱毒皿瘀,乃胃脘痛,症瘕積聚。」
殷禮文面色冷凝,好半天了才繼續開口。
「難治。」
話音剛落,周應淮已經一把攥住了他的衣領,將他不及自己的個頭直接拎了起來。
「是難治,還是……」
還是沒得治?
殷禮文臉色極其難看,「後者。」
話沒講明,但周應淮跟傅卿都明白。
殷禮文回去取葯,周應淮坐在床榻邊上,默不作聲的看了一會兒後,突然問傅卿:「樂安呢?」
傅卿這才想起樂安來,慌著要去李雲家接孩子。
「一會兒你直接回家吧,天黑了,你帶著幾個孩子先睡,我今晚先留在乾娘這裡。」
傅卿應下,先去李雲家把樂安接回來。
進門時樂安正在鬧覺,李雲娘哄了好大半天,已經快要入睡的樂安聽見親娘的聲音又鬧起來。
李雲娘連著背衫一起抱過去,「這麼大的孩子就會認味道,要不是我把背衫拿來了,她還不肯讓我抱這麼久呢。」
傅卿連聲謝過,剛要走,李貴又追問陳婆子的情況。
她不知道怎麼說,隻能隨便含糊兩句。
李雲娘嘆了一聲,「還是年紀大,身子骨不行了。」
說著,她拿了張遮東西的帕子蒙在背衫上。
「天黑了,擋著髒東西。你又在陳婆子哪裡呆了半天,樂安還小,還是講究些。」
傅卿謝過她,這才背著樂安回家。
到了家,少禹已經帶著玉丫頭洗了臉腳,正準備上床了。
玉丫頭跑過來,揚起小腦袋問她:「娘,陳奶奶好了嗎?」
少禹一臉的緊張,一瞬不瞬的看著她。
傅卿解開玉丫頭的小辮子,又拿梳子把她的頭髮梳開。
「好些了,你們乖乖睡覺,等奶奶病好些了就能跟你一起玩兒了。」
玉丫頭點頭,「玉兒乖乖的。」
少禹欲言又止,最後又什麼都沒說。
殷禮文回去拿了藥材,又到陳婆子這邊煎藥。
突然身後傳來搭弓的聲音,他回頭,見周應淮的箭正指著自己。
「你想好了,殺了我,乾娘就得死。」
「乾娘年紀大了,早晚都得死。但是你,現在就可以死。」
殷禮文心頭一緊,「是因為周少禹嗎?」
果然,在他說出這個名字時,周應淮手裡的弓弦已經拉到了最大。
殷禮文剛想辯解,那隻手已經脫了手,勢如破竹般的飛了過來。他險險躲開,那支箭卻像是長了眼睛一樣,追著他跑了好遠,最後深深的紮進了他耳邊的土牆裡。
他緊繃的身子瞬間鬆懈下來,抹了把額前快要滴落進眼睛裡的冷汗。
「我都忘了,拿弓使箭才是你最厲害的招式。不過是不是太多年沒殺人,你的本事好像大不如從前了?」
周應淮走過來,每一步都似乎帶著壓迫,如同一塊大石頭壓在殷禮文的心口上。
直到那隻手取走了耳邊紮進土牆裡的箭,殷禮文才偷偷鬆了口氣。
下一瞬,他整個人僵住。目光下移,周應淮拿著那支箭,在他的褲子上噌著箭頭上的土灰。
直到上面被擦得乾乾淨淨,周應淮才收了手。
「如不如從前你心裡很清楚。」
說罷,周應淮又拍了拍剛才噌在他褲子上的土灰。
「你該慶幸你今日穿著的是乾娘給你做的衣裳,要是換做其他的……現在村子不好出進,你也不想連下葬都沒一身好衣服吧?」
殷禮文咬緊後牙槽,臉色難看至極。
「少禹是我兒子,玉兒是我女兒,他們名字是我取的,人是我帶大的,他們是我的兒女,除此之外他們沒有其他身份。你記住了嗎?」
殷禮文不甘心。
「你知道現在北境是什麼局面嗎?隻要我們把他們帶回去,就憑著他們那張臉,我們……」
他的話還沒說完,周應淮手中的才剛剛擦乾淨的箭已經直接戳進了他的嘴裡。
殷禮文渾身僵住,連呼吸都不敢了。
「北境奸臣當道,七皇子弒父殺兄,百姓怨聲載道。這樣的朝廷裡外都爛成泥了,隨便一場大雨都能衝垮它。」
看著殷禮文越來越蒼白的臉,周應淮聲音也越來越冷。
「你自己都待不下去的北境,還妄想帶著兩個孩子跟你一塊兒回去受苦?你以為光憑這兩張臉你就能奪下皇位,擁立新皇?殷禮文,你有沒有腦子?你覺得隻要這兩張臉出現在北境邊境的那一刻,少禹跟玉兒還能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