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4章 生死之交
第614章生死之交
陸騏咬牙:「皇祖父不會這麼做的,我父王是他的親兒子!」
黑衣人語重心長地說道:「天家無父子,郡王,從陛下偏心太子府的那一刻起,晉王府就已經被逼上了絕路。陛下其實早就想動晉王府了,隻是苦於沒有機會,而今晉王府謀反,陛下一定會趁此由頭,將晉王府連根拔起。」
「皇祖父不是這種人!」
「陛下先是君,再是父。郡王以為,何為明君?」
陸騏道:「皇祖父這樣的,便是明君。」
黑衣人道:「明君當以江山社稷為重,晉王的存在對太子而言是個極大的威脅,唯有將晉王府的勢力連根拔起,方能保江山穩固。」
「虎毒不食子,要除掉自己的親兒子,陛下的心能不痛嗎?可為了大梁江山、為了黎民百姓,陛下不得不忍痛手刃親子。」
陸騏沉默了。
如果對方一口咬定陛下是偏心太子、是剛正不阿、是無法容忍兒子的背叛,他不會信。
可若說是為了江山社稷,他不得不信。
在他心目中,皇祖父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他不止一次問自己。
儘管總是無法弄清所有答案,但有一點他從不曾懷疑,那便是皇祖父對社稷、對百姓的心。
「郡王,你不顧自己的死活,難道也不管側妃的嗎?」
黑衣人最後一記殺手鐧,直擊陸騏的要害。
陸騏的手攥緊了。
黑衣人:「陛下沒有錯,晉王府也沒有錯,天意弄人,若晉王府敗了,那也是命,可為了自己的命拼一把,難道不是應該的嗎?」
陸騏沒有說話。
黑衣人遞給陸騏一把匕首。
陸騏問道:「做什麼?」
黑衣人鄭重地說道:「郡王是最能接近陛下的人。」
陸騏眸光一凜:「你是想讓我去行刺皇祖父?」
黑衣人道:「陛下武藝高強,又有苗王與皇長孫保護,我們的人無法得手。」
陸騏厭惡地扔掉了匕首:「滾!」
黑衣人默默起身,看了眼匕首,沒有拾起來,而是又從懷中取出一個瓷瓶塞進了他的手裡:「若是狠不下心,這是藥王谷的葯,沒有痛苦,會在睡夢中安詳離去。」
他按動石壁上的機關。
轟隆一聲,他身後的石門被打開。
他手中長劍一轉,將劍尖對準自己,握住陸騏的手摁在劍柄上,狠狠貫穿了自己的兇口。
「出來了!」
是苗王的聲音。
梁帝與陸沅齊齊朝陸騏看了過來。
陸騏提著染皿的劍,刺客倒在他的面前,瞪大驚恐的雙眼。
死不瞑目。
陸沅邁了一步。
「別過來!」
陸騏道,「當心踩中機關。」
陸沅點了點頭:「那你當心點。」
陸騏嗯了一聲,緩緩地走了出來。
外面的刺客已被肅清。
滿地的屍體觸目驚心。
「喂,沒受傷吧?」
陸沅漫不經心地問。
「沒有。」
陸騏道。
陸沅眉梢一挑。
「這麼看我做什麼?」
陸騏問。
陸沅勾唇一笑:「早這麼乖的和大哥說話,不至於總挨揍了。」
陸騏冷冷地瞪了他一眼,面無表情地走掉了。
寶豬豬坐在梁帝懷裡,吃點心。
陸騏經過時,她立馬將最後半塊點心塞進了小嘴兒裡,小腮幫子鼓鼓的,眼睛圓溜溜的。
似是在說:吃、完、了!
陸騏才不會跟一個小孩子搶點心,他沒那麼幼稚。
「喲,還有一塊兒呢。」
陸沅拿走了小崽子藏在小兜兜裡的桂花糕。
寶豬豬的小胖身軀一震,原地炸毛:「煩、得、我!」
梁帝被她小嘴兒裡的桂花糕噴了一臉。
幾人離開此處,尋了個處空曠的花園歇腳。
自然,皇陵的花園是沒有花的。
梁帝坐在石凳上。
寶豬豬坐他懷裡,神氣地翹著小腳腳。
方才陸沅搶某人桂花糕,被梁帝揍了。
苗王很生氣,說梁帝下手太輕,是沒吃飯嗎?
他身體力行,某倒黴渣爹又喜提一頓痛揍。
在爹娘那兒沒挨過的揍,被兩位大佬霸氣彌補。
自此,人生總算完整。
陸沅帶的吃食不少。
他拿了一個餅子走向獨自坐在台階上的陸騏。
「幹嘛呢,弟弟?」
他戲謔地問。
陸騏不理他。
陸沅在他身旁不請自來地坐下:「給。」
陸騏猶豫片刻,接過了餅子,咬了一口問道:「有水嗎?」
陸沅解下腰間的水囊。
陸騏拿過後,仰頭猛灌了兩大口。
陸沅似笑非笑地說道:「你也不怕我給你下毒。」
陸騏眼皮子都沒擡一下:「你不會。」
陸沅唇角一勾:「這麼信任大哥呢?做大哥的可沒一個好東西。」
陸騏垂眸,啃了一口餅子,不理他的指桑罵槐。
陸沅道:「把東西藏好一點兒。」
陸騏一怔,按耐住心底一閃而過的驚慌,冷著臉看向陸沅。
陸沅隻是笑笑,撣了撣寬袖站起身,閑庭信步地走了。
陸騏捏緊了手中的水囊。
吃過飯,寶豬豬在梁帝懷裡睡著了。
苗王饞得不行,想抱小豬豬。
自打進了地宮,梁帝的懷抱就成了小傢夥的專屬寶座。
苗王幾次想把小傢夥搶過來,皆以失敗告終。
陸沅坐在另一處台階上。
苗王走到他身後,用腳踢了踢他屁股:「去把小豬豬抱過來。」
陸沅漫不經心地說道:「這便是你求人的態度?」
苗王一蹦而起,一記重拳砸上陸沅頭頂!
陸沅黑著臉,頭頂腫了一個大包。
接下來,他們又遭遇了幾波刺客。
不過有了先前的經驗,幾人已經不慌了。
苗王與梁帝配合默契,明明是第一日並肩作戰,卻透出了常人難以置信的默契。
當幾人險些被困在一間不斷落入流沙的密室時,苗王抓起梁帝便扔了出去。
降龍石落下。
苗王往前一滾。
然而不知是不是觸碰到了某個機關,降龍石下墜的速度突然加劇,眼見要將苗王壓成肉泥。
一雙大手牢牢托住了降龍石。
苗王沒有絲毫猶豫,麻溜兒地滾了出來,他的玄鐵寶刀不慎掉落。
轟隆一聲巨響。
是梁帝鬆了手。
降龍石落下,將玄鐵寶刀壓成齏粉。
梁帝面色蒼白。
降龍石重若千鈞,那一托,幾乎耗費了他九成功力。
陸沅感受著腳底的輕微震動,抱著懷裡熟睡的小傢夥開口道:「趕緊離開吧,這裡不安全了。」
梁帝淡道:「你們先走,朕在這裡等個人。」
陸沅點頭,走在了最前面。
陸騏跟上他。
梁帝並沒有任何人要等。
他是沒力氣了。
不僅如此,他渾身筋脈斷裂,五臟六腑受損。
他走不出這座地宮了。
也罷。
這裡是皇陵。
他百年之後,本也該葬在此處。
他仰頭,靠在石壁上,靜靜地閉上眼。
忽然間,一隻粗糲的大掌抓住了他的胳膊,將他抓了起來,一把掄到自己背上。
梁帝一驚。
苗王背著他,哼道:「老白家的人,不欠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