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黑低下了頭，哥太難了，可對方都是長輩，光是一個孝字，就足以壓倒他了。
「自學也一樣，你看，書本我都帶來了，這些日子忙，還沒顧上看，正好過年沒事，不會的還能問海哥。」
周海上高一，比他大一級。
除夕的中午，周繼祖親自過來，接他去過年，周明沒有拒絕，拿了一些糖果和米、面，又拎了一隻兔子，就當走親戚吧，為了緩和氣氛，這些東西也值了。
看在東西的份上，周王氏沒有再吵鬧，隻見她拄著拐杖，一瘸一瘸的，親自將糖和米、面收到了炕櫃裡，那隻兔子交給了兒子。
「你去剝了皮，回頭讓你三哥收拾收拾，做個圍脖。」
村裡的男人大多會硝皮子，三伯手藝是最好的。
年夜飯還算豐盛，畢竟分了兩次肉，周繼祖也帶了一些廠裡發的福利，還有這個月的定量肉和油。
「娘，祝您明年平平安安的，腿也早日康復。」
周繼祖端起了酒杯，桌上就他娘倆一人一小盅，別人都端著個水碗。
就那麼幾個菜，不光老的搶，兩兄弟也是用筷子攔著他，根本不讓下筷子，不一會小紅又哭上了，夾雜著李月娥的罵聲，
實在沒意思，他看了周繼祖一眼，人家低著頭，隻管啃著骨頭，桌上動作視而不見，應該是不想吵鬧，周明冷笑一聲，便離座告辭，回去吃香喝辣，用得著在這憋屈？
不出意外，除了周繼祖哎哎了兩聲，沒人出聲挽留，回到門口他嚇了一跳，
「你，你們兩個怎麼在這裡？出什麼事了？」
天空飄著小雪，又是夜間，起碼零下二十幾度，小黑兄弟哆哆嗦嗦的蹲在門口。
「你果然回來了，我爹就怕這個，讓我們來這裡等一會，走，回家過年。」
他還是有人惦記，周明眼眶紅了，看著他們紅彤彤的臉，趕忙說道：
「你們等一下，我回去拿點東西。」
雖然別墅裡啥都有，總得有理由拿出來。
「哎呀，不用進去了，哥，我們快餓死了，還一口沒吃呢。」
兩兄弟，一人拽著一隻袖子，不容分說拉著就跑，周明隻好隨他們去了，東西啥時候都能給。
七叔、七嬸果然還沒吃飯，聽到他們進了院子，便趕忙去了竈間，菜都在大鍋裡熱著，也不問周明別的，隻管一碗碗的端了上來，一會兒就擺滿了桌子。
「明兒，叔家有今天，靠的全是你哇，今兒沒酒，這碗水是敬你的，先幹了！」
周明趕忙也喝了碗裡的水，
「七叔，咱們一家人不說外氣話，吃肉，七嬸真是好手藝，這肉聞著就香。」
「今天放開了吃，待會還有餃子，唉，你嬸子我呀，兩年都沒吃過了，」
沒有白面沒有肉，拿什麼包呀，今年好了，這孩子兩樣都給送來了。
這頓飯雖然沒有酒，可幾人吃的醺醺然，暢想著明年的好日子，誰都沒提那一家子，生怕掃了興。
「你在家自學也好，聽大哥說，明年讓你去隊部，記個分啥的，等人下地，你就沒事了，雖然隻算半工，咱也不在意。」
他聽兒子說了，這孩子也有七百多，他一個人，更是用不完，前程要緊，工分少點就少點，
不知不覺到了子時，外面想起了零星的鞭炮聲，他們都沒準備這個，吃了餃子便回了家。
周明插好大門，又鎖了房間門，這才回到了別墅。
可能白天睡了覺，這會是一點都不困，先去地裡勞作了一會，人蔘、首烏這些藥材都長了不少，新栽的土豆芽子冒了老高，樹上的闆栗、核桃也結了果，一派豐收的景象。
他踢了踢堆在地邊的野物，心滿意足的回到了卧室，又看了看裝錢的箱子，這才進了浴室。
為了不被懷疑，這些天都睡在外面，他用的是木炭，煙少也耐燒，一晚都不用加柴，鋪的是厚褥子軟軟和和的，早上一收就行。
這一覺睡的沉，直到門外響起了吵鬧聲，村裡的孩子們都來了。
這是過年的習俗，按理不用來他家，畢竟家裡沒長輩，估計是那些調皮的孩子，想找他玩也不一定。
拿出了一隻匾筐，放了好些花生、糖果擺在了院子，這些都是在商店兌換的，本來鴿子市也有，隻是太遠了，隻好用了積分。
「明哥過年好！」
「你們也過年好，進來，那邊有吃的。」
果然是青少隊的成員，屁股後面還跟著一堆小屁孩，都是他們的弟弟妹妹。
熱鬧過後，那些孩子又去了別家，周明卻愣在了院中，門外杵了一個樁子。
「來子，錢來，你怎麼來了。」
愣了半天，他才跑了過去，隻見錢來臉上帶傷，衣服也破了，一雙手凍的紅腫。
「快進來，屋裡暖和。」
他連忙關好了大門，錢來有些獃獃的，不知出了啥事？
一大碗熱湯下肚，這小子才緩了過來，看著他就眼淚汪汪，
「大明，我沒地方去了，你能收留我不？」
「哭啥？男子漢大丈夫的，餓了吧，咱們煮點麵條，先吃飽了再說。」
剛才喝的就是麵湯，周明趕忙拿出了一把挂面，抽出半斤扔到了鍋裡，卧房裡有小泥爐，也不用去廚房。
「先吃顆糖，慢慢說，遇到啥事了？」
如果真是殺人放火，他也不敢收啊，可前世好像沒這一出，記得應該是明年，他就下鄉去了。
錢來又喝了一碗水，砸吧著嘴裡的糖，才慢慢說道，
「他們非說我偷了家裡的錢，那錢是你給的呀，我當然不能認，就被趕出來了，」
他的眼眶又紅了，可見多麼委屈。
「誰說你偷的？你沒解釋嗎？」
「是我爸媽，怕牽連到你，就沒說錢是哪來的，我是他們的兒子，這點信任都沒有嗎？」
「你出來幾天了，衣服是怎麼回事？」
「出來三天了，本來想去舅家，剛出城遇到幾個混混，人被打錢也被搶了，就來找你了。」
是啊，這個樣子去舅家，還不定惹出什麼事，說到這裡，麵條也煮好了，周明放了不少肉，又下了一碗白菜葉子，這還是大娘給的。
你先吃著，我給你找兩件衣服，再燒一鍋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