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記急得團團轉,又一次跑到了他的辦公室,
「王濤呢?他沒有去修嗎?」
在周明的印象中,這小子挺聰明的,
「他都修了三天三夜,還是不行啊。」
好吧,這種精神也值得表揚,周明挽了挽袖子,打算親自下場。
上次為了降低噪音,改動了不少地方,他也是出了主意的,對機器的構造還是有些了解。
因為天氣轉涼,車間裡的悶熱好了很多,可待一會身上就黏黏的,濕度還是很大,沒辦法,如果沒有濕度,這飛絮就更厲害了,紡織廠的老職工,肺部都不太好,就是這種毛絮造成的。
「怎麼回事,看過電路了嗎?」
王濤趴在機器下面,滿頭滿臉都是黑油,聽到周明的聲音,趕緊爬了出來,
「周代表,各處都檢查過了,啟動沒有問題,可這幾個軸就是不轉。」
周明示意他讓開,自己蹲在了機器前面,
先是看了看線路,基本沒什麼問題,這才叫人開了機器,很快,他的眉頭便皺了起來,
「先關掉,這個聲音不對,你們沒聽出來嗎?肯定是哪裡打別了。」
「我也覺得有問題,可檢查了三天,都沒查出來。」
因為聲音太明顯了,周明伸手要來了工具,
「這裡拆開看看。」
王濤有些遲疑,
「周代表,這裡面都是電路控制面闆,除了廠方維修的,我們一般不能打開,如果哪裡弄壞了,就徹底修不了了。「
他說的是實話,周明卻笑了,這種簡單的面闆對他來說是小意思。
「放心吧,沒有金剛鑽,也不敢攬這瓷器活,我有數的。」
王濤一咬牙,拿起傢夥就開始拆,信代表得永生,聽周代表的話,從來就沒吃過虧!
外殼拆開,裡面簡直慘不忍睹,因為長久沒打開了,不光有著厚厚的積灰,很多地方也有些變形。
「周明要來了一把刷子,先是仔細地清理了一遍,又看了看各個連接的地方,該緊的緊一緊,該扶正的扶一扶,可他也明白,主要問題不在這裡,應該還是機械零件出了問題。」
「合上吧,然後再開機。」
這次開機,聲音竟然更大了,就連廠長都心生埋怨,
「小周啊,你先休息下,還是讓他們弄吧。」
這是不信他了?周明笑了笑,
「聲音大是因為剛才有幾處接觸不良,接好了動力更強,問題出在大軸,你們先去拿一根備用的來,」
啊,大軸壞了?不會吧,整台機器就數它結實,備用的放在倉庫都好幾年了
所有眼睛都看向了廠長,竟然沒人動地方,自從周明來這裡,這還是第一次說話沒人聽啊。
「去拿吧,我保證一會就讓它轉起來。」
他示意王濤帶人拆大殼,換軸可是個大工程,一個人肯定不行。
王濤一咬牙,帶著人就開始拆,都已經到這地步了,最壞也就是沒修好,還能咋地?
大殼卸了下來,周明上前仔細檢查,終於舒了口氣,
「萬幸啊,不是大軸的事,你們看這裡,這幾個小齒輪都歪了,怪不得剛才聲音不對呢,不過,這大軸也有問題,否則齒輪不會這樣,看這裡,墊圈都裂了。」
他指著那些有問題的地方,怪不得怎麼弄都不行呢,這是聯合罷工了啊。
好在配件還算齊整,一個下午,就該換的換,該鎬油的鎬油,
「行了,扣上大殼開機。」
按鈕一按,所有的紗都轉了起來,連聲音都輕快的多了,車間裡響起了一片歡呼。
「周代表,我鄭重給您道歉,不應該對您有質疑啊,」廠長很是慚愧,
「別,有疑問很正常嘛,我又沒幹過,好了,不是還有兩台有問題嗎?今天就加個班,加緊修一修,不能耽誤了生產。」
當天晚上,周明第一次加班到半夜,幾台機器都轉了起來,從此,王濤對他崇拜的無以復加,簡直是指哪打哪,一個不字都不說。
「你去滾泥塘了,怎麼一身泥?」
早上看到水池裡的衣服,錢來好奇的問道,
「別動,那可不是泥,是你哥的徽章,哈哈,我昨天征服了所有人。」
「你幹啥了?還征服了所有人?」王芳也好奇的問道,他昨天回來的太晚,就沒叫他們起來,自己翻了牆,睡在了客房裡。
「修了四台機器,還真是老古董,怪不得織的布沒有人家的好。」
「嘁,這點事就征服了所有人?"
「那可不,要不說咱們國家輕工業落後呢,整個紡織廠,連個機修技術員都沒有,隻能修個皮毛。」
「要不,你辦個學習班吧,好歹培養培養接班人。」
「這個還得等等,不能叫人抓住了小辮子,偶爾救個急還行,要是被人上綱上線,就得不償失了。」
吃力不討好的事,他可不幹。
自從翟林走後,日子過的飛快,這天入冬,他們打算包頓餃子吃,正在廚房裡忙活著,突然聽到了敲門聲,
「猴子,你回來了!」
猴子穿著單薄的線衣,臉上凍的青紫,前後搭著兩個大包,這哪裡像是救死扶傷的大夫,跟盲流也不差啥了。
「快,快進來,你不是帶了厚衣服?怎麼搞成了這樣?」
「哎喲,你這包裡裝的啥?還挺重的。」
「蘿蔔,還有一些紅薯,都是老鄉送的,不要都不行,可重死我了。」
錢來扒拉著看了一下,紅薯隻有兩三個,大部分都是大青蘿蔔,用本子買一分錢一斤,這傻憨憨,千裡迢迢往回背。
兩個包看完,錢來覺得不對了,
」哎,你衣服呢?還有毯子,我記得怕你冷,拿了一張純毛的。「
那毛毯還是他們從英國帶回來的,雖然薄薄的,特別保暖。
猴子不敢看他,低著頭嘴裡烏拉著,聽不清說的啥。
「你這是遭劫了?」
王芳兩手都是面,也跑了過來,第一反應就是被打劫了,沒想到周明笑了。
「你以為這是古代呢,還被打劫了,他們是醫療隊,走哪都有人護著,說吧,是不是都送人了?」
他們仨從小一起長大,他和來子都比較冷漠,唯有這個心最軟,從小到大見不得人可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