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爺，是我，我回來了。」

　　吱呀一聲，大門開了，大爺趕忙跑了出來，好在今晚的月光不錯，高興的拍著他的肩膀，

　　「好小子，真是你回來了，呵呵，喲，你倆一起回來的？快進來，那幫小子天天琢磨著淘氣，你回來可得好好管管。」

　　因為那年種大棚，給了大爺一個錯覺，以為周明就是學生頭呢，其實他也就是管管大棚，何況調了新班，現在啥銜都沒有。

　　「大爺，你找我們班長呀，他說話還是很管用的。」

　　班長跟王芳一樣，都是軍調生，年齡比他們要大上三四歲，為人也很老成。

　　「總有幾個小猴子，每次跑出去玩，回來就嬉皮笑臉的，倒是沒耽誤幹活，就不告狀啦。」

　　老人家嘴硬心軟，怕告上去那幾個挨批吧，

　　「哼，就是那個錢來帶的頭，我記得他是你的好兄弟，回去好好給大爺訓一頓。」

　　學生在農場若是出事，大爺這個看門的有責任啊，總得操心。

　　王芳去了女生宿舍，周明則去了後院的男生宿舍，雖然已經九點了，可窗紙上閃著微弱的光，農場並未通電，用的還是油燈。

　　「咳咳。」

　　他學著大爺咳嗽，還真是惟妙惟肖，有人吹滅了油燈，裡面一下子安靜了。

　　「有人找錢來，讓他出來！」

　　雖然他學的不是很像，可裡面竟然沒人搭話，可見這小子不在。

　　「你們聽到沒有，有人找錢來，讓他出來。」

　　裡面的人肯定嚇壞了，周明樂的捂著肚子笑，

　　「大，大爺，這麼晚了，誰找錢來呀？他睡著了，怎麼推都不醒。」終於，裡面怯生生的回了話，

　　周明正要接著說，隻聽後面有人問，

　　「誰找我？咦，大明，你回來了！」

　　周明一轉身，後面三個泥猴子，為首那個正是錢來，屋裡的人也跑了出來，一個個都瞪著他。

　　「周明，你也太壞了，裝大爺嚇唬我們，剛才我都快尿了。」

　　這是班裡的小豆丁，因為個子太矮，得了這麼個綽號，

　　「大爺這麼兇嗎？嚇得你尿褲子？」

　　「不是，是我想上茅房，沒敢出來，怕大爺趁虛而入。」

　　說完，一蹦一跳的去了茅房。

　　「你們幹啥去了，滾泥塘？」

　　周明好奇的看著錢來，臭烘烘的，必須要離遠些。

　　「我們去捉黃鱔了，那邊有片沼澤，長了好多這玩意，明天中午可以加一餐了。」

　　原來是為了改善生活，怪不得集體給他們打掩護。

　　「大明，地上這麼大的袋子，是你拿回來的？」

　　「是啊，兄弟們辛苦了，我帶了點吃的回來，明天中午一起打牙祭。」

　　「哇，好香啊，大明，我怎麼聞到了烤鴨味。」

　　「嗯，你鼻子是屬狗的，確實是烤鴨。」

　　他拿出了四川臘肉和兩隻烤鴨，臘肉可以放些日子，起碼能沾點肉味了。

　　錢來去了淋浴房，周明陪在外面，原來，最近在給莊稼澆水，取水要去附近的河裡，雖然都是年輕人，可很多人沒幹過這個，肩膀都磨爛了，

　　食堂夥食又過於清淡，別說肉了，就連油都沒有，天天就是窩頭配著白水煮菜，放點鹽就端上去了。

　　「雖然鱔魚沒油也不咋好吃，可畢竟有點肉啊，煮到白菜裡也算個葷菜。」

　　周明默然了，學校有國家補助，夥食還算不錯，可農場這裡完全是自產自銷，幾乎沒有錢去買別的，當然吃的就很差，因為是各個系輪流來，倒也很公平。

　　「我記得，這後面有座山，不知山上有野豬沒？那玩意膘肥，正好也快夏收了，留著它們還會禍禍莊稼。」

　　「打獵就別想了，我請示過帶隊老師，他說啥都不同意，再說了，這次過來別說槍了，就連刀都沒帶。」

　　「可以做彈弓呀，遠程不是更安全嗎？沒事，明天我去說。」

　　周明很清楚，從河邊過來有多遠，農場的地不少呢，這一趟趟的很費體力。

　　錢來換上了乾淨衣服，沒想到周明一邊說話，順手把衣服都洗了，拉著他去了沒人處。

　　「喏，給你帶的，就這隻讓他們片了，」

　　他拿出一個木闆，將肉、蔥、醬、餅一一擺上，燕京人吃烤鴨，必須全套才行。

　　「真香啊，去年我回去，愣是沒捨得去吃，好幾年了，上次還是咱仨去的，對了，猴子寫信來了，他又下鄉了，每年夏收，學校醫療隊就要巡迴了。」

　　是啊，燕趙大地的麥子已經黃了，隻要好好晴上十來天，就是大豐收啊。

　　「幸虧沒去找他，他也大三了，還有兩年才能畢業。」

　　醫學生都是五年制，畢竟是給人看病的，要更加謹慎，需要學習的東西也多。

　　「嗯，他信裡說，今年有部隊去學校招兵，他動心了，又怕跟咱們不在一起。」

　　「你回信了嗎？這還用想，肯定不會在一起，去他們學校的一定是華北區，咱們這邊可是東北區呀。」

　　「回了，叫他好好讀書。」

　　可能是真餓了，錢來風捲殘雲般的吃掉了一大半，拿著周明遞給他的水，一邊讓他收起來。

　　「下頓再吃，太香了，」

　　第二天午飯時，兩隻烤鴨剁成了小塊，燉在了白菜裡，滿屋子都飄著香，有了董元這個大喇叭，所有同學都知道了，今天中午周明給加餐，一上午幹勁滿滿的，比前一天多澆了三成地。

　　「大明，你做的黃鱔也太香了，能不能教教我們？」

　　今天的黃鱔沒有清燉，而是用油煎了，再用醬油燉熟的，一點腥味都沒有，比起旁邊的烤鴨也不差了。

　　可這個辦法周明沒法教啊，他乾笑著對同學說，

　　「我也是一時靈感，就倒了些醬油，」

　　他指了指檯子上，同學才注意到有這玩意，

　　「咦，這裡怎麼還有醬油，我做了三天飯，一次也沒見過呀。」

　　做飯也是輪流的，這位同學正好是第三天。

　　「就從那底下翻出來的，怎麼？你們以前都沒發現嗎？」

　　農場人來人往，又是散裝醬油，就是大爺來了也說不清楚。

　　「我們太笨了，連這個都沒發現，活該吃了半個月的白水煮菜，大明，你真是咱們的福星啊，一回來就有口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