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來慢悠悠的說著，劉隊長第一時間跳了起來，
「不可能！十月份地都凍實了，能種個屁！」
嗯，開始爆粗口了，錢來也不惱，直接從兜裡摸出一個土豆，烤的焦焦的一股子香味。
「喏，這個就是新土豆，帶著同學們種地的，正是這位周組長，你說他懂不懂？」
「忘了告訴你們，我們是一個學校的，還是同一個班，我用人格擔保，他說的是真話！」
翟林跟著接了一句，看著錢來的土豆，目光黏在了上面，這小子，竟然沒吃？
「所以，別跟我談種地，我也是農家出身，上學之前一直在生產隊掙工分。」
反正，他們的身份早已傳開了，沒有低調的必要。
「那，那內地和這裡也不一樣，」
劉隊長雖然還在強詞奪理，可到底心虛多了，周明沒有再說這個問題，而是話鋒一轉，
「所以，我要知道，那些糧食是怎麼分的，還有，他們回村之後，到底有沒有參加勞動？」
這些問題很重要，關乎到投降之後的態度。
「參，參加是參加了，可，可」
「沒給人家算工分？成了義務勞動？」
周明一針見皿。
兩人的臉刷的一下白了，果然是這樣的，周明看向了張輝，
「張副書記，這個情況你們公社知道嗎？是小龍村一家這樣，還是全公社都是這樣？」
他氣勢外放，整個人凜冽起來，張輝的腿差點打顫。
「我，我不知道，他們平日不跟我彙報，」
意思很明確，唐書記才是直管領導。
周明轉頭看向了那倆，
「不，不是我倆決定的，是書記批準的。」
沒等他問，這就慫了？周明收住氣勢，輕聲問道，
「冊子呢？趕緊拿出來，放心吧，我們是來解決問題，不是來抓人的。」
當然，前提是沒有犯罪。
他們乖乖交出了賬冊，周明隻看了前幾頁，就沒有再看下去，
分的並不多，一個人一個月隻有十斤。
他粗略算了一筆賬，這個數字跟他發現的相差太大。
「來子，你去一趟縣武裝部，打這個電話，問問當時留下了多少糧食？」
回到張家，周明摸出一個紙條，這是指揮長留下來的，如果遇到緊急情況，可以直接找他。
搞不好，糧食就是突破口，如果被公社貪污，那問題可就不小了，畢竟是部隊留下來的，都是定向分配的，任何人不得挪用。
錢來連夜離開了村子，縣城離這裡可不近，因為公社靠不住了，他們寧可多走路。
晚上小翠做了麵條，雖然是黑面的，味道卻不錯，是他們來到這裡後，最舒心的一餐，
「這是我們五個人十天的錢糧，如果到時候還在，另外再給。」
王芳拿出了夥食費，小翠也沒推辭，知道這是規矩，上次他們離開後，褥子底下也留的有錢。
「你們村裡的地都是怎麼分佈的？一年隻種一季嗎？」
現在的王芳其實沒在農村生活過，隻是原主還有一些記憶，
「我們村的地其實不少，雖然不像別處那麼肥，要是好好種，糧食還是夠吃的，隻是現在是集體勞動，有些人學會了偷懶，時間一長，勤快的也不怎麼上心了，
莊稼嘛，侍弄好了收成高，草跟苗一起長，肯定打不下多少。」
這就是人的劣根性，因為看不到具體的好處，很容易產生惰性，唉，這就是大鍋飯的弊端。
「還有，咱們這裡的地都在山腳下，東一塊西一塊的，有些地方明明派人去幹了，可過些日子一看，根本就沒種，也過了農時，書記和隊長也沒啥辦法，鄉裡鄉親的，也不能拿人家怎樣。」
這就是管理上的問題了，她今天開了半天會，看出那兩人私心很重，估計攏不住村民的心。
吃了飯，周明他們幾個男生去了張輝家，怪不得他家住不下呢，光是院子就小的可憐，連張虎家一半都不到，三間小房更是低矮。
「咳咳，你們找輝子啊，他去了他三叔家，你們進來等一會吧，咳咳。」
張輝的爹看起來很老，可周明知道，他才五十多一點，應該是生活的擔子太重，即便是這樣，他的孩子們也都去讀書了，張輝的兩個弟弟都在上初中。
「大伯，你這屋裡挺暖和啊，」
「嘿嘿，小也有小的好處，省柴火，一做飯屋子就暖了，」
就是太黑了，為了保暖，窗戶都糊住了，加上房梁也低，給人一種壓抑的感覺。
剛說了兩句話，他又劇烈的咳嗽起來，等他平靜下來，周明才說，
「我會點醫術，幫你號一號吧，老是這麼咳也不行啊。」
老漢拘謹的笑了，連忙搖著頭，
「老毛病了，就肺不好，天一轉暖，自己就好了，不費那個事，同志啊，你們這次下來，是要收回糧食嗎？他們一人才三十斤，恐怕早吃完了。」
呃，怎麼會有這種傳言，還傳到了張輝家，
「大伯，這話你從哪裡聽來的？輝子知道嗎？」
「啊，他不知道，我，我就是上工時聽說的，不是真的嗎？」
「當然不是了，我們這次下來，就是為了幫助他們，能夠儘快適應社會、自食其力，做新社會的好社員，大伯，以後要是有人問你，就這麼回答他。」
他的兒子是公社副書記，不管有沒有實權，在社員的眼裡都是當官的，他也是官員家屬啊。
「真的？那太好了，我就說嘛，解放軍都是好人，怎麼會逼死他們呢？」
周明就是一愣，這話就太嚴重了，他們今天就看看賬，竟然引起這麼多閑話，還如此離譜。
正在這時，張輝回來了，臉上還有個巴掌印。
「怎麼回事？你三叔打的？」
「嗯，今天村裡整個亂了，都說是我領人來，要搶了他們的口糧。」
張輝苦笑著，摸了摸臉頰，任他如何解釋，那幾個竟然不信。
「三叔家聚了好幾個，都是比較厲害的，我聽到信，想去解釋解釋，沒想到，他們根本聽不進去。」
「煮個雞蛋敷一敷吧，明天頂著巴掌印，有人更高興了，工作嘛慢慢做，咱們不急。」
他在等錢來，說再多的話，不如用事實來回答，如果糧食被貪污了，到時候那些人的氣，肯定不會沖著他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