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你們這樣當爹娘的嗎？女兒有了好去處，不是為她高興，還想著來刮鏈，小明啊，都怪奶奶，看他們夫妻可憐，就說了孩子的情況，沒想到卻是個混不吝的。」
周明倒也無所謂，他們又不是收養了張靈，隻因母親惜才，才將她留在了家裡，彼此都是自由的，當下便去了書房，
「你要不要見他們，如果不想見，誰也不能勉強你。」
「哥，我去，」
她臉上沒啥表情，如果不出去，那兩人肯定要鬧個不休，已經很麻煩老師一家了，自己的事必須自己去解決。
「小丫，你真是狠心啊，這大過年的都不回去，家裡還有老人呢。」
那個女人撲了上來，卻被她輕輕躲了過去，
「這位嬸子，你可別亂認親，我叫張靈，父母都不在了，現在是個孤兒，我們隊還按孤兒給我發了口糧，如果你們記性太差，我可以好心的提醒一下，你那個所謂的女兒，連一口奶都沒吃過你的。」
小姑娘像是說著別人家的事，一臉的平靜，她穿著一件白底小蘭花的夾襖，站的筆直。
「你，你，你個沒良心的，我十月懷胎生下了你，你敢不認娘！」
女人兇狠起來，隻見張靈微微一笑，
「沒錯，你十月懷胎生下過一個女嬰，可生下她的當晚，就當貨物賣了出去，如果我沒記錯的話，賣了五十塊錢和二十斤白面，那兩樣才是你的女兒。」
張靈嘴角含著嘲諷的笑，她很小的時候就知道，自己是買來的，村裡小孩一吵架，就罵她是野孩子，可每次她哭著回家，娘都會抱著她說，
「我跟你爹稀罕你啊，他們不要是他們沒福氣。」
「還有，我隻是借住在這裡，若是再騷擾他們，就別怪我找公安了，有啥事去找我們隊長，公社書記說了，我隻有十二歲，隊長要對我負責。」
隊長是爹娘的大伯，她叫一聲大爺爺的，當初也是忍痛將她交給了侯家，想著畢竟是親生的，沒想到她會受到虐待。
聽了這話，兩人徹底絕望了，那位隊長他們可惹不起，人家早就放話了，他們姓侯的要是敢去張村，腿都給打斷！
動粗也是行不通的，對方這麼多人，再說了，萬一公安來了怎麼辦，思來想去，隻好灰溜溜的走了，周明扶著侯奶奶，送他們回去，老人家顯然氣壞了，渾身都打著哆嗦，
「小明，奶奶給你惹麻煩了，當初就不該告訴他們，」
「沒事，你看，連小靈都不怕他們，」
「放開，你放開我。」
剛走到衚衕口，就看到兩個黑影子正在撕吧，聽聲音怎麼像是大美？
侯父已經沖了上去，拉開一看，正是他女兒，便二話不說，對著那人揮上了拳頭，
「爸，別打了，別打了，他，他是越越的爸，」
侯父一下子愣住了，女兒回來大半年了，一次都沒提過這個人，他們也不敢問，
「你剛才撞了我？」
那人擡起頭來，月光下，倒也眉清目秀的，他點了點頭，
「我看到你們從大美家出來，就跟著過去了，」
原來，剛才蹲在門口的也是他，竟然跟蹤錢來去了他家，
他心裡苦笑，還真是大年初一啊，啥事都來了。
「你跟我們回去。」
既然是越越的父親，就得撕開來說了，周明趕忙告辭，隻說有事讓小美來叫他，畢竟是大美的私事，他不能摻和太多。
周明回家一說，就連明雪都覺得湊巧，怎麼好端端的都找了來，
「那男的看起來怎麼樣？」
王芳好奇的問道，
「黑燈瞎火的，沒看清楚，小靈睡了嗎？」
「沒有，說是再學一會，看起來沒受影響，不過，難過是免不了的。」
「唉，她還反過來安慰我，生怕我聽了她的話會失望，我又不是笨蛋，這不是為了防著他們找麻煩嘛。」
「知道啦，她是你最喜歡的學生。」
又沒有收養關係，誰都找不上麻煩。
這一晚，周明很晚才睡，生怕那邊談不攏，再出個幺蛾子，可直到早上，侯家都沒來人。
一家人好奇不已，因為沒聽大美說過，也不知道是個啥情況，
「要不，我去看看，」王芳有點忍不住，
「你可拉到吧，有林眉在，遲早會知道的。」
這過年也不好，要是上了班，一個電話不就解決了，
「我想起來了，林眉今天上夜班，等晚上了，我給她打個電話。」
當大夫的就是這點不好，無論什麼節假日，輪到你值班，就得回醫院去。
「你忍忍吧，晚上去哪打電話？郵局也下班了，」
其實不光他們，就連明雪都很好奇，沒等到晚上，小美騎車過來了，請他們去一趟。
「是我姐的事，我爸媽想聽聽你的意見，說是我哥不在，你就是她的長兄。」
兩口子立刻推出了自行車，風風火火就騎上走了，跑的比小美還快。
一進屋子，就見那男人坐在個小凳子上，像是在受審判。
「大明來了，過來坐，我先介紹一下，」
「這是大美的哥哥，大美的事他都能做主，這人叫吳濤，也是下鄉知青，跟大美在一個隊。」
嗯，不是一個隊也弄不出娃來，周明仔細打量了一下，果然有一副好皮囊，
原來，他是海市人，兩人偷食了禁果，當知道大美懷上了孩子，吳濤就回家去跟父母求救，打算趕緊結婚，可他父母聽了以後，堅決不答應，
「他們說，結了婚就回不了城了，我，我想回海城，不想永遠留在那裡。」
「所以，就對大美不聞不問，所有事讓她自己承擔？」
周明的聲音冷的像冰，他跟王芳也分析過，看樣子不像是當地人，如果同是知青的話，會不會因為吵架分了手，沒想到原來是個逃兵。
「我，我沒想那麼多，」
他囁喏著說道，
「那麼，現在為啥找來了？」
「我回去了，他們說大美回來了，我就……」
「她回城了，所以你認為又可以了，可見，你這樣的人隻能同富貴不能共患難，大美，人生路上會有很多坎坷，如果以後再遇難關，你猜，這個男人還會不會跑？」
他言盡於此，至於大美怎麼想，就不是他能左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