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建國直接跑到了隔壁,從炕上拽下一個人,
「大柱,你跟我來,快來!做個見證人。」
不由分說拉著他就跑,大柱十八歲,剛剛進了民兵連,一聽做見證,也沒反抗。
隻聽的「哐當」一聲,王建國踹開了周家大門,一個健步就衝到了周衛國身前,劈手奪下了那個紙包,整個動作行雲流水,沒有一絲凝滯,別說受了驚嚇的衛國,就連大柱也木若呆雞。
「我的炒麵啊,殺千刀的周衛軍,你給老子出來。」
紙包裡正是他的炒麵,雖然隻剩下一點和口水,可那芝麻歷歷在目啊。
「大柱,你看,這是炒麵吧,我媽做的,周衛軍就是賊,跑到我們宿捨去,連袋子都給我偷了,嗚嗚,我一口都沒吃上啊。」說到傷心處,流下了男兒淚。
震驚過後的大柱,突然想起自己是民兵連的,必須履行職責,趕忙看向衝出來的周衛軍,
「你偷了他的炒麵,還不快點交出來,」
「屁話,你哪隻眼睛看到我偷了,是不是想死?」
說完便揚起了拳頭,大柱雖然大一些,可膽子很小,看到他的惡煞樣,頓時不敢吭聲。
周衛國也醒過了神,虎視眈眈地盯著王建國,打算搶回紙包,這邊一看李月娥也抄起了傢夥,王建國拉著大柱就往隊長家裡跑,他有證人,還有證據,不信告不倒他。
大伯看到淚流滿面的小夥子,還一個勁的喊媽,嚇了一大跳,以為是來報喪的,可一想不對啊,他是知青,家人又不在這裡。
「你慢慢說,到底出啥事了?」
「我媽,我媽給我寄的炒麵,被周衛軍偷走了,你看,這就是證據。」
大伯看著揉成一團的紙,上面還沾著不明液體,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又看看呆立一旁的大柱,這個還算平靜。
「你來說,到底是怎麼回事?周衛軍偷了啥?」
大柱聽到問自己,趕忙說道,
「我都沒說啥,他就要打我,就是當個證人。」
得,兩人加一起,也沒一句利索話,大伯叫來了周山,大柱是他的人,自己問去。
說了半天,總算知道了事情的原委,大伯怒氣直接上來了,這有前科的就是不省心,這好心替他瞞著,沒想到賊心不改。
剛想說召開社員大會,到底還是心軟了,如果真要上綱上線,一個勞改跑不掉。
「小王啊,你先回去,我去他家問問,你放心,炒麵肯定沒吃了,我讓他們拿出來,再給賠些啥,不會讓你吃虧。」
這是打算和稀泥了?王建國一門心思都在他的炒麵上,一聽能拿回來,也就沒說啥。
「帶上你的人,跟我過去。」
他踢了一腳兒子,又不滿地看了眼大柱,既然第一時間在現場,這點事都處理不了?將東西要出來不就行了?
他想的很美好,可現實給了他一個大耳巴子,周家為了銷毀證據,竟然一頓下鍋全給吃了,不光丁點沒剩,還口口聲聲喊冤。
事情卡殼了,那團紙還在王建國手上,大柱依然是見證人。
「去把周家的人都叫來,還有王建國,反了天啦,」
說完又看了眼大柱,對兒子補充了一句,
「那個,把書記也請過來。」
他守在大鐵鍋前,因為鍋裡的嘎巴還沒洗,這就是證據。
周明和錢來剛上炕,大門就響了,來人急匆匆的隻說了一句,
「去周繼祖家開會,你一個人去。」
說完就跑了,壓根沒說啥事。
「他也是你哥吧,看著挺眼熟的,不知道是哪個爺爺家的?這麼晚了,幹嘛要去那邊?他們又幹了啥?」
周明更是一頭霧水,讓去就去唄,水來土掩、兵來將擋。
「你接著睡,我去看看。」
「我陪你去,大不了在外面等好了。」
大半夜的,錢來堅決不讓他一個人去。
兩人趕忙穿好了衣服,剛出大門幾步,就看到了知青小隊,他們跟錢來都很熟,
「你們也去周家嗎?出了啥事呀?」
「哎,錢知青啊,宿捨出事了,你做夢都想不到的事。」
「好事壞事?我做夢從來不夢大老爺們。」
「當然不是好事,」那人還瞥了一眼周明,竟然捂住了嘴,
「白知青,你這話說一半的毛病得改,到底出了啥事?周衛軍也不住在哪兒,宿舍的事幹嘛去周家?」
「哎,你死到一邊去,我告訴你,周衛軍跑到宿舍偷東西,偷了王建國他媽寄的炒麵。」
周明心裡一萬個草泥馬飛過,前世咋沒看出來,這玩意眼窩子還真淺,一點炒麵都不放過,既然通知去周家,肯定被抓了現行唄。
「張蘭,就你嘴快,待會去了,隊長自然會說。」
那人一邊呵斥著漏題的女知青,一邊還瞟著周明,畢竟是他弟弟,面子上都過不去。
「他是他,大明是大明,你們又不是不知道,那個家他都回不去,早就沒啥關係了,大夥不用多想。」
錢來趕緊澄清,大夥才笑了起來,你一言我一語的,將發生的事都說了,
「王建國哭著回去的,原以為還能找回來,後來聽說都被吃了,氣的隊長要開會。」
至此,周明才明白這件事的全貌,對王建國也是佩服的緊,還真是有勇有謀,不光有證據,還有證人。
「待會咱們看著就行,王知青肯定有主意,這麼晚了還能看場大戲,真有意思。」
不踩上一腳就是他仁慈了,幫腔是不可能的。
周家小院擠滿了人,周明左右一看,大多數都是一個門裡的,好在已經是春天了,夜晚的風也不太涼。
「你不進去嗎?」
周明回頭一看,原來是鄰居嬸子,他在這裡住的時間不長,平時連話都沒說過,剛想回話,裡面傳來了哭聲,
「嗚嗚,沒天理啦,我是你五嬸,是你的長輩,好你個周念祖,竟然敢冤枉我。」
大伯名叫念祖,很久沒人連名帶姓地喊他。
平日長輩們都叫他福娃,那是他的小名。
「五嬸,這鍋裡還有殘渣呢,王建國都作證了,就是人家媽做的東西,既然你說我冤枉你,書記,這事你處理吧,我不管了。」
善念不能存啊,原本隻通知了族人,想著賠了就好,她要是這樣鬧,隻好秉公處理,偷盜糧食,最少也得去學習班,還得全隊通報,真是丟死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