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找誰？」
「我打山屯子來，這是關大爺讓我捎來的，」
他將煙袋鍋子遞了過去，趙三面無表情的接過，看了幾眼才擡起了頭。
「關爺的貨呢？」
周明心裡一松，忙伸手一指，
「在巷子口，我去拖過來？」
「等一下，我去推車子。」
那人轉身進了門，周明很有眼色，忙將門檻卸了，趙三推車過來，微微點了點頭，臉色也柔和多了，
「有多少獵物？關爺身子還好？」
「挺好的，兩頭鹿，兩頭狍子。」
「不錯，少年可畏！」說完這句，他還看了看周明的手，因為練習拉弓，虎口磨出了老繭。
錢來看到他們，連忙站了起來，很是防備，趙三卻沒看他，指了指麻袋，
「擡上來吧，遠來是客，你們跟我進來，吃口熱乎的。」
整個人比剛才又軟和一些，
「好，謝謝趙叔了。」
三人進了院子，那人將車子推到了東邊的棚子裡，裡面有一個台秤，看來經常收東西。
「小翠，來客人了，再做點飯。」
「哎，當家的放心吧，馬上就好。」
說話的大嬸探了下頭，沖著他們一笑，胖胖的看著很喜慶。
「分別放到秤上去，先看看斤兩。「
說完又解釋了一句，
「野物越肥越好吃，上了兩百斤就能給個好價錢，」
結果兩頭鹿都很爭氣，一頭216斤，另外那個更肥，足足有260斤，趙三也笑了起來，
「昨天還有人來找呢，說是招待什麼人，你們運氣不錯，都按8塊一斤收。」
他看著周明，後者趕緊點了頭。
他們又稱了狍子，這個價錢就低多了，因為帶著皮毛，隻給了三塊一斤，總重245斤，他撥了幾下算盤，
「4543塊，你們等一會，先進屋吃飯。」
說完，他從兜裡拿出一枚炮仗，用煙頭點了，隻聽見「鐺」的一聲，就衝上了天空，這是鳴炮叫人？
飯菜很不錯，雖然也是大碴子粥，可桌上除了鹹菜，還有一碗醬，像是用雞蛋炒的，冒著香氣。
「來來，還有一些煎餅，你們卷著菜吃啊。」
她左手端著餅，右手還有蔥和蘿蔔，都是這個季節的主打。
「兩人也不客氣，早上的飯已經消化了，這麼冷的天肚裡沒食可不成。」
「聽口音，你們是外鄉人？」
「我們是燕京人，來這裡尋親的，沒想到親沒尋到，遇上了關大爺，得他老人家收留了幾日。」
「哦，小夥子挺機靈的，你們上山除了獵物，沒找到別的？」
周明心想，看來這煙桿加的有學問啊，果然帶著暗語，他笑著從懷裡摸出了那棵人蔘。
「還找到了這個，您看看，能賣多少錢？我們在關裡還有一大家子要養，所以才鋌而走險上了山。」
趙三並未說話，打開包皮仔細的看著，半晌才嘆了一句，
「可惜啊，年份短了點，長得也小，前幾天有人從燕京來，專門來尋這個，好像有個大人物病的不輕，這個怕是入不了人家的眼，」
周明心裡一動，大的他也有啊，除了參王，其他幾株都比這個大，可這會再拿出來，弄不好就得罪人了，這些江湖上的人，最看重的就是信任，他隻拿了小的，明顯就是不相信他們。
「二百塊，你也別嫌少，如果沒有這宗事，這個價都叫不上。」
「行，趙叔肯定向著我們，小子明白。」
「呵呵，怪不得關爺喜歡你，是個爽快人，不過，叔提醒你們一句，如果沒啥事，今晚就回去吧，冰城要來大人物，明天開始就會嚴查身份了，據說要去哈工大視察。」
周明心裡咯噔一下，還真是湊巧了，學校本來就不好進，這樣一來，更是去不了了，他跟錢來對視一眼，這次就不去了。
正在這時，外面傳來了拍門聲，隻聽到大嬸跟人說話。
「喜子來了，你哥在裡屋呢。」
應該是叫的人到了，趙三連忙出了門，錢來剛想起來，被周明按住了肩膀。
「沒事，等他叫咱們再出去。」
過了一會，大門又響了，同時還有吱呀的咕嚕聲，應該是推著車子走了。
「等急了吧，這是4543加200塊，你數數。」
周明接過布包，隻見都是十元的大團結，他暗中量了下厚度，便笑著揣入了懷裡，
「您是關大爺的朋友，我還能不相信，叔，我們今晚就想走，您能買到坐票不？」
錢來都吃了一驚，雖然這人出手闊綽，可畢竟隻是個收貨的，怎麼可能有車票？那可是連公安都弄不來的。
「去燕京的嗎？」
「是，晚上八點半的車。」
「沒問題，我叫人送你們去車站，每張票要加十元錢，這是規矩。」
「這是應該的，謝謝趙叔了，車站根本買不到票，我倆都不知道該咋辦了？」
「呵呵，小事一樁，我這就去叫人。」
不一會，又聽到了一聲炮響，這次的聲音弱了不少，看來每一種炮聲叫的人都不一樣，在沒有電話、手機的年代，這種通訊方法還真是奇特。
當晚七點鐘，他們來到了車站，照舊是人山人海，這次跟以往不一樣，兩人手裡都攥著車票，這是周明重生以來，第一次見到這種硬硬的白色卡片。
「待會檢票的時候，你可拿住了，別掉在地上。」
人群中彎腰，那是最最危險的動作。
「嗯，我會小心的，這個趙叔真有本事，比公安還厲害。」
「不是他厲害，而是他有路子，那些票販子掙的錢，也要分給售票員一部分，這叫大家一起掙錢，要不，他們怎麼會有票？」
「啊，原來是這樣啊，」
錢來受到了打擊，周明搖了搖頭，到底是個單純的娃，沒見過社會的黑暗。
兩人順利上了車，座位很不錯，是個兩人連座，背包正好可以放到裡面，雖然東西早就轉移了，可錢來不知道啊，
「你坐在裡面吧，還能靠著窗戶。」
必須要將大明護好，除了要緊的背包，身上還有一大筆錢呢，看著他坐穩了，才將另外的包塞到了架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