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科長馬上就來，這位看著有些面善，」
廠長有些沒好氣，自己當廠長也十幾年了，輕工局是上級單位，不說天天來吧，一周總要來一趟的，
遇到開會，也會在食堂用餐，這廝竟然隻是面善，難道自己太低調了？必須反思反思。
「這位是我們紡織廠的馬廠長，今天有事來局裡，聽說食堂沒啥新鮮菜了，我們廠有個關係戶，想法子種了些綠葉子菜，就想著問問，你們要不？」
這還有不要的？
「要，要，老馬呀，你來了也不叫我，呵呵，見外了不是？」
一個胖子蹬蹬蹬跑了過來，頭上都有了細汗，這種局辦食堂，大多都會接待領導，跟廠裡食堂不一樣，要是沒點子特色，科長很難幹得長。
馬廠長臉色也好多了，畢竟誰不想被人記住呀，
「聽說你弄到了好東西？呵呵，咱們誰跟誰呀，給兄弟勻點唄。」
他滿臉堆笑，廠長一時不知怎麼接了，趕忙一指周明，
「這位是我們廠的軍代表小周，他路子廣有好些朋友。」
這叫死道友不死貧道，反正這頭是你開的，就自己圓吧。
科長一聽，立刻看向了周明，很想扇自己一巴掌，怎麼才看到這位，那鮮紅的領章多麼耀眼呀，這可是真正的軍人，能到廠裡當代表的，都是有背景的。
「呵呵，小周代表，招待不周，見諒，見諒，還不倒茶來？」
周明見胖子圓滑，倒也挺喜歡的，來食堂是為了鋪墊關係，倒也不能拿喬，便也笑嘻嘻的說到，
「我有個朋友，除了有一些新鮮蔬菜，還弄了些野味，不知你們有沒有興趣？隻是價格貴了點，」
對於廠礦食堂，野味沒人敢收，因為量少價錢貴，職工們可吃不起，可局裡不同，想要的就是與眾不同。
「要，要，啥玩意？鹿子還是黃羊，我們的大師傅手藝不錯。」
「是熊肉，做不好肉柴不說，味道也很腥，可做的好了，也能上檯面的。」
科長眼睛都亮了，局長前幾天還嘮叨，說是這次能談下這麼多設備，都是一個人的功勞，此人沒別的愛好，就是喜歡一些野味，隻要亮出熊肉的名頭，就是投其所好了，管他味道好不好？
再說了，既然有熊肉，那熊掌呢？肯定也有呀，這可是正經的上八珍。
「周代表，說來巧了，我們正好有個接待任務，缺的就是這個，價錢你定，咱們是一家人，我們也信得過，啥時候能送來？」
這也太爽快了吧，周明愣了一秒，立刻說到，
「隻能勻出十斤肉，一百塊錢，另外可以給你兩隻熊掌，小的那對，這個就要兩百，總共三百元。」
就是拿到鴿子市，這個價錢都是低的，何況基本都是有價無市，科長更是門清，立刻笑得像花兒一樣。
「不過，我們有個條件，這次局裡來了設備，我們廠可好些年沒添新的了，那什麼，我們也不貪心，局裡給多少都行。」
奶奶的，這是赤裸裸的要挾呀，科長的笑頓時僵住，周明沒等他表態，
「我這朋友還種了不少蔬菜，都是冬天見不著的，價錢也不貴，比夏天多個一兩毛，如果要的話，局裡每人發幾斤還是夠的，可以趕年前拉來。」
這個誘惑就太大了，不說職工想不想要，上級領導肯定想啊，還是特有面的事，科長直接就幫局長拍闆了，一定優先考慮紡織廠，今天人太多，讓他們明天來聽信。
一直到了車站，廠長還是暈乎乎的，聽到周明有點擔心，怕那科長說服不了局長，才突然醒來，
「你知道這位科長跟局長啥關係？」
「啥關係？」
「妹夫的姐夫，聽著遠，其實就是他外甥的姑父，過年都坐一桌的關係。」
廠長替他解了惑，又擔心起貨源了，這年頭野味可不好找呀，尤其是熊虎這種猛獸，東北或許還有，燕京卻非常少見。
「不用擔心，給我派個車，我自己去拉。」
有了錢來啟發，他也理直氣壯地問廠裡要車，反正辦的也是公事，
回到廠裡，廠長醞釀了半天，才跟書記一五一十說了，連局長面都沒見著，就有可能弄來機器，放到以前聽都不敢聽啊。
「年輕人腦子就是活泛，不管怎麼說，他這是為廠裡，為集體，沒有一絲為自己，還搭上了自己的人情，說他大公無私一點不為過。」
周明並不知道，書記高度讚揚了他，正忙著給媳婦打電話呢，他們有了車，就能跑的遠一些，想動員她把婚假休了，至於回羊城，可以往後面放放。
「行，我現在就去找所長，正好項目剛完成，還沒派新的。」
如果研究工作沒完成，她也沒心情出去。
找完了王芳，又給錢來打電話，他們廠不是一個代表，估計能請假吧？
「啥，明天就走！不行啊，請假也要有個借口，我這孤家寡人的，班長也不能信呀。」
「要不，你就別去了，我們玩兩天就回來。」
「不行，我早憋的要死，你等等，我想想辦法。」
哐當一聲，他掛了電話，周明聳了聳肩，反正通知他了，如果去不了，那自己就當度蜜月了，帶著媳婦浪去。
果然，下班回到家裡，王芳和錢來差別很大，一個笑眯眯的不吭聲，一個拉呱著臉沒好氣，
「班長太不像話了，硬是不給我假，以後他有事，我也不同意，來吧，互相傷害吧。」
「你臉色咋這麼難看，是不是病了啊？」
王芳樂夠了，冷不丁冒出了這一句，錢來眼珠子骨碌了半天，終於一拍大腿。
「我頭暈，感覺要暈倒了，大明，你送我去醫院。」
看他兩個弄鬼，周明沒好氣地說，
「去醫院幹嘛，讓人家揭穿裝病啊？什麼餿主意，白天沒批準，晚上就病了？你明天跟班長說，去給他弄肉吃，準保讓你走。」
哇，這是個好辦法，白天怎麼沒想到？
第二天一早，錢來興沖沖地上班去了，他特意起了個大早，烙好了路上吃地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