猴子晚上回來，也氣哼哼的說道，他家兩個妹妹也上街了，他攔了一下，還被人家給鄙視了。
「竟然說我是落後分子？我這種救死扶傷的白衣天使，跟落後不掛邊吧。」
「你是不是被人誇多了，都快飄到天上去了。」
「哼，你嫉妒啊，告訴你們，我們醫療隊下鄉，老鄉做的飯絕對是第一等的，比招待幹部的還要好，雖然沒啥好材料，做得可用心了，當然，我們也不會白吃，都會留下錢和糧票。」
猴子真沒吹牛，這個年代根本沒有醫患矛盾，也沒有過度醫療，都是花最少的錢治病，大部分時候，還會免了葯錢。
這樣的隊伍，肯定會得到尊重！
吃了飯，周明和錢來就去了廠裡，果然，辦公樓燈火通明，幾乎每個科室都在加班，廠長看到他來了，趕忙拉著進了屋，
「今天辛苦了，聽說你在路邊待了一天，」
「是啊，今天上街的太多，咱們廠可不能掉鏈子，還好，大家都很爭氣。」
廠長的臉抽抽了一下，爭氣？是啊，誰敢說不是呢，可今天停了一半機器，也意味著產量掉了不少。
「聽說局裡到了一批新織機，唉，也不知道要便宜了誰家？」
新織機？因為全國紡織廠數量龐大，織機一直都很短缺，雖然局裡每年都能弄來幾台，可僧多粥少，他們兩年沒分到了。
「沒試試怎麼知道呢？說不定今年輪到咱們了，要是有了新織機，就能按時完成任務。」
他給廠長打著氣，老頭一激動，決定明天就去找局長
「你跟我一起去，咱們人多力量大，你又是年輕人，腦瓜子也轉得快，到時候幫著打打邊鼓。」
呃，周明沒想到，自己多句嘴，就攬上了事，陪著走一趟倒沒什麼，萬一弄不來，這面子可就沒了。
「行吧，你先介紹介紹咱們局長，」
談判在某種意義上也是戰鬥，知己知彼更為重要。
這位局長並不是老革命，是少有的學院派，據說是留蘇歸來的學者，在位三年多，積極推進技術改革，儘力為各廠爭取新型機器，很有作為。
「咱廠的機型都有那些，我要詳細的資料，到時候就是幫著說話，該自豪自豪，該賣慘賣慘，也得說到點子上。」
雖然他是外行，可到底也上了四年大學，專業知識咱也有。
廠長趕忙找來了設備科科長，讓他將全套資料送過來，其實廠裡規模不小，在局裡的地位也很高，
隻是前幾年向他們傾斜的太多，這兩年重點也該轉移了，已經扶上馬了，就別想再送一程，因為需要扶的廠子太多了。
周明當晚熬了個通宵，將這些都牢牢記在了腦子裡，還給每台機子建了一個檔，包括使用情況。
第二天，他跟著廠子去了輕工局，剛上二樓就被攔住了，
「不好意思啊，今天找局長的人太多了，門口都擠滿了，要不，你們在樓下等等？」
人家好言好語的，也沒法硬闖，兩人隻好下了樓，
「這些人消息太快了，我還想來的會不會太早，沒想到竟然晚了。」
廠長懊惱不已，可目前也沒啥辦法，隻好站在一樓等著，盼著能走一些，可等了大半個小時，不光上面的沒下來，外面又來了不少，人家不管三七二十一，徑直就往沖，氣的廠長直瞪眼。
「這些人也太不講理了，比咱們來的還要晚，臭不要臉的就上去了。」
嗯，堂堂一個大廠的領導，竟然也冒出了粗口。
「走，咱們去食堂。」
現在想要擠到前面，那是癡人說夢，隻能另闢蹊徑了，人嘛，總要吃飯的，現在很少去下館子，即便是招待飯，也是在單位食堂吃，與其等在這裡，不如去那邊蹲守，當然，普通蹲守也不會有機會，周明覺得自己該做點什麼。
「咱們上次弄了糖，是不是沒給局裡送啊？」
廠長疑惑地看著他，
「那是給職工的福利，幹嘛要給局裡送？他們又不是咱們廠的。」
周明恨不得劈開這榆木疙瘩，看看裡面到底是啥構造，上級單位不是職工，虧他怎麼幹了這麼久？
「局裡就這麼多人，如果按照咱廠的標準，不過就是幾十斤糖，廠長，吃人嘴軟啊，你再來局裡談事，人家的態度會不會好一點啊？況且，區區幾十斤白糖，還能在局長這裡掛個號，有了啥好事，也能想起咱紡織廠啊。」
他就差說，說不定還能搶來機器呢，看著廠長變了又變的臉色，才長長嘆了口氣，這個時代的人，就是單純呀。
「你說的對，就是這麼個理，局裡的同志也很辛苦的，咱們廠應該補貼一些，問題是，現在送來得及嘛？」
他心急如焚，這都快中午了，機器說不定早定了去處。
「去食堂吧，現在天都冷了，總不能說降溫糖吧，這臨時抱佛腳，還是差點意思。」
廠長垂頭喪氣地跟在他後面，滿腦子都是機器沒了，到了食堂，卻被攔在了外面，
「同志，現在還不到吃飯時間，你們是不是我們局的？看著面生啊。」
局食堂並不對外，廠長剛要解釋，卻被周明給攔住了，
」同志，我們是紡織廠的，前些日子去了外地送貨，收購了一些農產品，今天我們廠長來辦事，想起來問問，你們有需要的嗎？雖然價錢高了一點，可不要票證。」
小樣的，要是這餌子都不吃，算你們厲害。
食堂工作人員一聽，頓時笑容滿面，立刻回頭大叫，
「快，快，叫張科長來，不要磨蹭，快去。」
那邊叫完，這邊一手一個拉住了他們的胳膊，
「進來吧，外面怪冷的，裡面暖和，裡面坐。」
廠長腦袋嗡嗡的，庫裡除了還有點白糖，打算過年發福利，哪裡還有農產品啊？雖然食堂有些進貨路子，可廠裡上千的人，自己都不夠吃。
周明卻氣定神閑，正值冬季，葷食雖然更受歡迎，可新鮮蔬菜也是稀罕物，天天白菜蘿蔔加上土豆，大師傅也很難翻出花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