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師傅指了指隔壁，這次兩邊一起動了，那邊除了沒做櫃子啥的，連門都安的一樣，看起來煥然一新。
「還沒呢，等這邊開起來，再說那邊的事吧，」
現在幹個體的還是少數，再說，他也不太想租給餐飲業，煙熏火燎的傷房子，尤其是旁邊還是個服裝店，味道一熏，衣服還咋賣？
「前天我們正在幹活，有人來打聽，看樣子想要租房，我讓他過兩天再來問問。」
原來已經有人聞著味來了，周明倒是不急，如果誠心想要，肯定還會再來的。
劉惠正式辦理了辭職手續，單位領導還挺意外的，經理很為她可惜，雖然下崗的風已經吹起來了，可他們單位還沒到那一步。
她將戶口遷到了香香的房子裡，她們是一家人，倒也不在意，辭了職，劉惠便天天蹲在店面裡，看著魯師傅幹活。
「魯小兵，給我一塊砂紙，」
劉惠是個勤快娃，兩遍漆之間需要打磨，她隻要趕上，肯定會幫著幹。
「你去外面吧，這裡灰大，回頭撲一臉，」
魯小兵雖然憨憨的，卻是個有原則的，畢竟這活他爺是全包，哪能讓僱主動手？
「哎呀，我不怕灰，這不是覺得好玩嗎？」
小兵無奈，給了她一塊砂紙，又指了幾處不重要的地方，大面那種可不敢讓她來，一個不慎就幹出瑕疵了。
兩人很快就混熟了，聽說他是個掃地的，劉惠也不在意，在她的小腦瓜裡，工作隻有分工不同，絕無貴賤之分，這麼多年的教育，人人平等早已深入骨髓。
「你真的要幹個體戶？原來的工作多好呀，我去過軍人服務社，還買過糖呢。」
小兵的想法，代表著大部分人，劉惠一甩小辮，
「我哥說了，靠勞動掙錢，沒啥丟人的，」
工資的事她就不能說了，畢竟也要面子，
可她問了一嘴，小兇脯都挺起來了，魯小兵才拿十八塊五，因為剛剛接班，還是學徒呢。
嘖嘖，十八塊五，也就剛夠買糧的，看來還得靠他爸媽養著，怪不得一下班就來幹活。
回去當笑話跟大家說，周明有些好奇，
「他每天吃了中午飯就來，下午不上班了？」
「他們淩晨三點上班，那會馬路上沒人。」
王芳突然一動，店裡隻定了劉惠一人，大家都不太放心，要是魯小兵能待上半天，估計沒人敢找事，一來他是土生土長的燕京人，又在環衛所工作，跟街道辦很熟，那些衚衕串子見了也得客氣三分。
不過，此事不能急，回頭讓丈夫去探探口風。
開業定在了元旦這天，周明帶著劉惠去街道辦申請，人家看了房契和戶口本，也沒多問，很快就給他們蓋了章子，有了這個紅章，就能開門賣貨了。
王芳還領著她去了街口的銀行，專門開了一張存摺，
「每天的營業款要趕著下班前存起來，身上盡量少放現金。」
這時候的小偷和搶劫的很多，就連要飯、騙人的都不少，
張靈那麼機靈的人，因為同情心泛濫，都被騙去了一周的零花錢，第二周回家時，那個騙子還在原地聲淚俱下呢。
小姑娘氣爆了，上去就打翻了他的破碗，人家也不跟她硬剛，揀起來一溜煙的就跑了，回去還氣哼哼的，
「我要是再大一些，一定能追上他。」
「你當人家怕了你？不過是換個地方再騙，好了，以後要多長個心眼。」
王芳安慰著她，香香故意拍了拍心口，
「姐，她心眼子還不夠多啊？都快成篩子了，不過，都用到正地方了。」
劉惠捂著嘴猛笑，是啊，大家都參加了高考，小姑娘的分數高的太多了。
「我想老師了，芳姐，她啥時候回來呀？」
「還早呢，好容易回趟娘家，哪有這麼快回來？」
王芳話音剛落，就聽到香香喊她，
「小靈快過來，試試這條裙子。」
張靈年紀小，個頭還沒長起來，很是嬌小，
「哎呀，小靈兒穿著真好看，像個小公主。」
這是一條蓬蓬裙，適合個頭低一點的女孩。
「明天你就穿這條，芳姐，你也得換一身。」
合著，明天都是她的模特。
開業的紅鞭一響，以周明為首的男人都撤了，留下了娘子軍，畢竟這裡的衣服都是女裝，他們去了不遠處的小飯館，也是私人開的，
「四個招牌都炒一盤，再給我們拿幾瓶五星啤酒。」
除了他們哥仨，魯師傅也來了，不過他是一個人來的，還拿了一份賀禮。
「解放前，這條街就開了好幾家成衣鋪子，生意都不錯，小周眼光不錯，今兒來的人可真不少。」
魯師傅笑眯眯的，人家生意還沒做起來，倒讓他掙了一筆，昨兒給他結了尾款，回去就按勞給兒孫分了些，一屋子叫爹叫爺爺的，都很高興啊。
其實，今天來的多半都是熟人，不是同學就是同事，還有不少戰友，王芳她們還是有些朋友的。
周明突然想起阿芳的話，正好問問魯師傅，
「小兵下班挺早啊，下午一般都幹啥呢？」
聽到問起孫子，魯師傅有點吃驚，
「還能幹啥？吃了飯就出去玩，不過，他上班早，一般吃了晚飯就睡覺了。」
果然是個好勞力，
「店裡隻有惠惠一個，我們都不太放心，你問問小兵，願不願意來店裡上班，中午下了班到晚上七點，每個月給他五十。」
魯師傅一下子站了起來，哪裡能有這好事？
「坐下，坐下，小兵看起來憨憨的，其實挺細心的，有他在，一般混混也不敢來，」
畢竟有個男的在。
「我替他應了，你放心，我這孫子踏實著呢，比他爸強。」
快到中午時，周明他們也吃的差不多了，王芳她們也開始輪流吃飯，周明問了問情況
「雖然賣了不少，大部分都是熟人買的，不能說明情況，就看下午了。」
元旦隻休息一天，明天就是工作日，逛街的人就不多了。
吃了午飯，基本就是各回各家，隻有香香和王芳留在店裡，劉惠忙了一上午，正端著一碗飯大口吃著，
「姐，咱今天算成功不？」
小姑娘有些忐忑，畢竟辭了工作，要是掙不來錢，她可怎麼辦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