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有理會王子的嘲諷,隻是目光堅定地看著王妃,臉上帶著一種醫者仁心的誠懇。
「王子殿下,試試……總歸是試試。讓陳先生看看,又不會讓陛下的情況變得更糟,不是嗎?」
他再次將決定權拋給了蘇提達王妃。
「王妃殿下,您……覺得呢?」
蘇提達王妃沉默了。
她的目光在暴怒的兒子、堅持的醫生、以及那位已經轉過身、顯得無比平靜甚至有些疏離的華夏年輕人身上緩緩掃過。
最終,她的目光與一直沉默不語的阿贊巴頌高僧對視了一眼。
高僧的眼神深邃如古井,沒有任何明確的表示,隻是微微合了下眼瞼。
王妃深吸一口氣,彷彿下定了某種決心。
她看向陳二柱的背影,聲音恢復了平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決斷。
「素坤醫生說得有理。國王陛下的情況……確實不能再耽擱任何一絲希望了。」
她停頓了一下,目光變得銳利。
「那就……讓他試試吧。」
至於那位一直保持著高冷姿態、如同冰山雪蓮般的梵娜雅公主,從始至終都隻是靜靜地站在一旁,冷眼旁觀著這一切,未曾發一言。
提幫功王子看到母親已經發話,雖然臉上依舊寫滿了不情願和鄙夷,但終究不敢再公然反對。
他重重地哼了一聲,抱著雙臂,斜睨著頌提和陳二柱,語氣陰陽怪氣,充滿了挑釁。
「頌提!還傻愣著幹什麼?!沒聽到王妃的話嗎?!」
他擡了擡下巴,指向陳二柱,眼神輕蔑。
「讓你請來的這位『華夏神醫』,趕緊開始他的『表演』吧!本王子倒要好好開開眼,看看他到底有什麼通天徹地的本事!」
頌提此刻的心情簡直如同坐過山車,剛剛跌入谷底,此刻又被強行提了上來。
他不敢有絲毫怠慢,連忙點頭哈腰,對著陳二柱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聲音帶著懇求和惶恐。
「陳……陳先生……您看……王妃殿下都發話了……有勞您……有勞您大展身手了……」
陳二柱緩緩轉過身。
他臉上依舊沒有什麼表情,眼神平靜地掃過提幫功那張寫滿挑釁和嘲諷的臉。
對於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王子,他心中自然不喜。
但想到此行目的——治好這個國王,利用王室的力量尋找自己要找的人,才是關鍵。
些許冒犯,暫時忍下便是。
他懶得與這種蠢貨多費唇舌。
於是,在所有人的注視下,陳二柱一言不發,邁開沉穩的步伐,朝著國王的床榻走去。
頌提如同驚弓之鳥,連忙亦步亦趨地跟在他身後。
走到那張奢華的金絲楠木雕花大床邊,蘇提達王妃、提幫功王子、梵娜雅公主、阿贊巴頌高僧以及素坤醫生的目光,如同探照燈般,齊刷刷地聚焦在陳二柱身上。
提幫功王子抱著雙臂,嘴角噙著一絲看好戲的冷笑,率先開口,語氣刻薄:
「開始吧,華夏來的『神醫』!讓我們都見識見識!那麼多頂尖專家、包括我們泰國最好的醫生都束手無策的怪病,你能玩出什麼花樣來?」
他向前傾了傾身體,眼神帶著毫不掩飾的威脅和施捨般的許諾。
「要是你真能瞎貓碰上死耗子,治好了我父王……」
他拖長了音調。
「本王子自然重重有賞,虧待不了你!」
隨即,他話鋒一轉,眼神驟然變得陰冷。
「但是——」
他聲音如同淬了毒的冰針。
「要是你治不好,或者隻是在裝神弄鬼,浪費我們的時間……」
他沒有說完,但那未盡的威脅之意,如同實質的寒冰,瀰漫在空氣中。
這時,蘇提達王妃也淡淡地開口,聲音裡聽不出喜怒,隻有一種居高臨下的冷漠。
「你可以開始了。」
陳二柱沒有理會提幫功的聒噪,也沒有回應王妃的指令。
他的目光落在床上昏迷的國王哇拉隆功身上。
國王雙目緊閉,眼窩深陷,臉頰瘦削得顴骨突出,臉色是一種病態的灰敗,嘴唇乾裂發紫,呼吸微弱得幾乎難以察覺。
整個身體都透著一股油盡燈枯的腐朽氣息。
雖然以陳二柱的眼光看,短期內還不至於立刻斃命,但若放任下去,這般生機枯萎,恐怕也撐不了太久了。
更讓陳二柱心中暗自生疑的是,眼前這些所謂的「至親」——王妃、王子、公主,他們的關切之下,似乎總隱藏著一絲難以言喻的疏離和某種……異樣的平靜?
彷彿對國王的生死,並非真的那麼揪心?
這感覺一閃而逝。
素坤醫生此時也上前一步,看著陳二柱,眼神複雜,帶著一絲醫者最後的期望和提醒。
「年輕人,機會來之不易。若你真能創造奇迹,治好國王陛下,陛下仁厚,定然不會虧待於你。但……請務必慎重。」
那位一直沉默的阿贊巴頌高僧,此刻也終於緩緩開口,聲音低沉而富有磁性,目光深邃地落在陳二柱身上。
「阿彌陀佛。貧僧也聽聞,華夏古醫術博大精深,有鬼神莫測之能。但願……施主莫要讓貧僧,讓這滿室期待之人,失望才好。」
就連那位一直如同冰雕般、拒人於千裡之外的梵娜雅公主,此刻也微微側目,清冷的目光在陳二柱臉上停留了一瞬,朱唇輕啟,聲音如同冰珠落玉盤,清脆卻毫無溫度。
「希望,你能讓我們……開開眼界。」
面對這或明或暗的質疑、審視、期待和威脅,陳二柱隻是嘴角微揚,露出一抹極淡、卻透著強大自信的笑容。
他沒有任何廢話,直接伸出手。
「行。」
聲音乾脆利落。
「那我就先給陛下號號脈吧。」
在眾人的注視下,他伸出右手食指和中指,動作自然而精準地搭在了國王陛下那枯瘦如柴、皮膚鬆弛的手腕脈搏處。
國王毫無反應,依舊昏迷。
寢宮內再次陷入一片死寂。
隻有眾人或緊張、或好奇、或鄙夷、或探究的目光,聚焦在陳二柱搭脈的手指上。
頌提站在陳二柱身後不遠處,緊張得手心全是冷汗,心臟狂跳不止,幾乎要從嗓子眼裡蹦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