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0章 番外篇——雅淮（6）

　　翌日，宮裏又傳出消息，稱太後懷疑中宮混淆皇室皿脈，這才命尚食局暗中對皇後下了毒。

　　內廷将調查結果遞呈至乾寧殿，帝震怒，親臨慈安宮與太後對峙，母子二人不歡而散。

　　這個結果在衆人的意料之外，可思及雲氏乃二嫁女，腹中兩個孩子确實不明不白的，又覺得一切都很合理。

　　原來是……太後動的手啊！

　　那他們就徹底安心了，太後親自出手，哪還有中宮那位新後什麽活路？

　　康寧大長公主見一切都在按照自已預想的方向發展，稍稍放了心。

　　如今她唯一擔憂的，便是那雲氏死灰複燃，僥幸撿回一條賤命。

　　“殿下，咱們要不要入宮去探一探虛實？”成佩低聲詢問。

　　康寧懶懶地倚靠在引枕上，殿內燒着地龍，即便外面寒風呼嘯，裏頭也感覺不到半絲的涼意。

　　“這個時候進宮，豈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如此費力不讨好還有可能暴露自已的蠢事，你覺得本宮會做麽？”

　　成佩急忙屈膝跪下，“是奴婢膚淺了，一切都在您的掌控之中，您隻需待在府中以不變應萬變即可。”

　　說此一頓，她遲疑了片刻後又問：“據說陛下去慈安宮與太後對峙，難道殿下就不擔心太後為自已辯解麽？”

　　“辯解？”康寧嗤的一笑，“她如今百口難辯，誰讓下毒之人是她的貼身婢女呢？”

　　綠荺，是她安插在後宮最深的一粒棋子。

　　關鍵時刻，她能在太後的背後狠狠捅上一刀。

　　有綠荺出面指證，何愁帝王不信？

　　成佩遲疑了片刻，又壯着膽子詢問：“殿下就不怕那綠荺反水？她畢竟是太後的陪嫁丫鬟。”

　　康寧大長公主撚了顆蜜餞含在嘴裏，似笑非笑道：“犧牲她一人，保住她全家的性命，這筆買賣值，

　　再說了，她手腳本就不幹淨，遲早會被她主子處置，死之前為家人争一筆銀子，劃算得很。”

　　“……”

　　這時，外面突地響起餘茵的詢問聲，“母親，女兒能進去麽？”

　　康寧蹙了蹙眉，朝成佩使了個眼色。

　　成佩立即明白過來，起身退到了軟榻旁。

　　“進來吧。”

　　餘茵繞過屏風走進內殿，朝榻上的母親行了一禮後，挨着床沿坐了下來。

　　“娘！宮裏的變故是不是您所為？”

　　大長公主面色一沉，低斥道：“你在說什麽瘋話，明明是太後懷疑雲氏混淆皇室皿脈，悄悄對她下了毒，與本宮何幹？”

　　成佩也在一旁解釋，“郡主誤會殿下了，謀害中宮可是要誅九族的，殿下豈會铤而走險？”

　　餘茵低垂下頭，眼底劃過一抹疑惑之色。

　　真不是母親所為？

　　她剛準備開口說些什麽，窗外突地響起咚咚咚的敲擊聲。

　　成佩睨了大長公主一眼，躬身朝窗口走去。

　　片刻後，她折返回來低聲禀報，“殿下，宮中傳來消息，稱皇後吐皿不止，怕是熬不過今日了。”

　　餘茵猛地從榻上站起來，眼底滿是驚喜之色，“真的？消息可靠麽？”

　　不等成佩回應，靠在引枕上的大長公主緩緩坐直了身體。

　　“不急，耐心等着，這寒冬臘月天的，看看誰耗得過誰。”

　　說此一頓，她想了想又道：“讓那眼線時刻與咱們的心腹太醫保持聯系，宮中一有動靜立馬來報。”

　　“是。”

　　立在一旁的餘茵見母親如此關注鳳儀宮的事，心中剛壓下去的懷疑又湧了上來。

　　“娘，您不是說宮裏的變故與您無關麽？您為何還要如此上心？”

　　大長公主冷睨着她，兇口不禁升騰起一股恨鐵不成鋼的無力感。

　　如此平庸無腦，她怎指望她入宮為後？

　　雖然她厭惡那雲氏，但不得不說她比這丫頭強太多。

　　隻可惜，她們之間水火不容，今日她若不動手收拾她，日後也會被她收拾。

　　與其坐以待斃，不如放手一搏。

　　“我若不盯着宮裏的事，怎麽知道雲氏會如咱們所願一屍三命？她不死，你又怎麽上位？”

　　“……”

　　餘茵被怼得漲紅了臉，好半晌才支支吾吾的吐出一句話，“女兒犯了蠢。”

　　…

　　一整日，康寧大長公主都在府裏等待宮中傳出皇後毒發身亡的消息。

　　天漸漸暗了下去，外面飄起了鵝毛大雪。

　　算算時間，也該出結果了。

　　‘咚’

　　窗外又響起熟悉的敲擊聲，成佩看着坐在案幾前練字的主子，難掩興奮道：“應該是來報喜的。”

　　說完，她大步朝窗臺走去。

　　康寧大長公主握筆的手微頓，墨水濺落在紙張上，暈開了大團的黑。

　　終于……結束了！！

　　然，心中那股喜悅還來不及擴散，就見成佩急匆匆的折返回來。

　　“殿下，出事了，咱們所控制的綠荺她父兄被一批黑衣人給救走了。”

　　‘啪嗒’一聲，狼毫自大長公主手中滑落，滾到白色的宣紙上，模糊了上的字跡。

　　她怔了幾息才反應過來，大步走到窗前詢問：“怎麽回事？不是讓你們好生照看，莫要暴露了行蹤麽？”

　　那黑衣暗衛跪在地上，硬着頭皮道：“是千機閣的暗衛，我們防不勝防。”

　　千機閣……

　　康寧大長公主聞言踉跄着朝後退去。

　　外人或許不知千機閣的實際掌權者是帝王，可她知道。

　　所以……

　　一個可怕的念頭湧入腦海，她隻覺遍體生寒，整個人如墜冰窟。

　　成佩急忙伸手扶住搖搖欲墜的她，顫聲問：“殿，殿下，難道咱們的計劃被陛下識破了麽？”

　　綠荺的父兄被人救走，她沒了顧慮，若拿着證據反咬一口，殿下哪還有活路？

　　康寧大長公主死死攥着拳頭，強逼着自已冷靜下來。

　　如今出了岔子，她得做好最壞的打算。

　　若事情真的敗露了，她肯定逃不過一死，而第一個受牽連的，必然是餘家。

　　公婆丈夫她管不着，唯一讓她擔憂的是淮兒。

　　“殿下，咱們該怎麽辦？”成佩滿臉慌張的問。

　　那綠荺是她們此次計劃裏最重要的一環，若她那邊出了變故，等于将所有的陰私都暴露在了陽光底下。

　　大長公主靠在她懷裏，怔怔地看着窗外飄落的雪花，怎麽也想不明白究竟哪裏出了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