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素對他的目光恍若未覺，仍舊淡然飲酒。

　　她的神色一如既往的冷靜，仿佛方才的對話不過是尋常交談，甚至連片刻的不适都未曾顯露。

　　她越是這樣，君谌便越覺得有趣。

　　他微微眯眼，指尖輕點着酒杯，似乎在思索着什麼。

　　片刻後，忽然開口道：“周醫官既然醫術卓絕，不知可有興趣做朕的貼身禦醫？”

　　此言一出，原本還有些熱絡的宴席，霎時間安靜了幾分。

　　不少大臣悄悄看向這邊。

　　——貼身禦醫？

　　看來陛下是真的對這位醫官大人很喜歡。

　　周素手中酒杯微頓，擡眸看向君谌。

　　她對上他含笑的眸子，忽然明白過來——

　　這人哪裡是在問她願不願意？

　　分明是已經做了決定，而且怕她拒絕，直接當着這麼多人面問她。

　　她能拒絕？

　　周素微微一笑，笑的特别甜美：“臣身為醫官，自當聽從陛下差遣。”

　　君谌聞言，唇角的笑意更深了一些。

　　“很好。”

　　他随意地放下酒杯，修長的手指在龍椅扶手上敲了敲，語氣漫不經心：“那便這麼定了。”

　　衆人聽到這裡，眼神微動，暗暗盤算着這位醫官大人往後在宮中的地位。

　　至于那些大臣夫人們，神色更是精彩。

　　她們本以為皇帝不過是随手擡舉一個女子，畢竟宮中那些美人，她們見得多了，可眼下的态度，怎麼看都不像是随意的意思......

　　可偏偏，周素本人卻毫無得寵的喜悅，依舊是那副淡淡的模樣，甚至連眉眼都沒有半點松動。

　　她隻是端起酒杯，朝君谌輕輕一敬，淺淺飲了一口，仿佛一切都如常，仿佛她不過是履行職責，而非被皇帝當衆“圈”了進去。

　　君谌眼裡閃過一絲興味。

　　他發現，這女人的淡定，竟讓他有些......不甘心。

　　可他并不急。

　　他笑了笑，忽然看向席間，淡淡道：“今日宴席，諸位愛卿不必拘謹。”

　　一時間，原本有些凝滞的氣氛這才緩緩流動起來。

　　大臣們紛紛舉杯應和，宮人們重新奏樂，歌舞也繼續。

　　但在座的許多人心裡都清楚，今日這場宴席，遠沒有表面上看起來那麼簡單。

　　而坐在君谌身旁的周素，握着酒杯，目光落在杯中微微晃動的酒液上，眼底情緒莫測。

　　她擡眸看了一眼身旁的帝王，發現他正悠閑地倚在龍椅上，指尖輕輕摩挲着酒杯，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那眼神，透着幾分笃定，仿佛在等着她開口。

　　周素微微一頓，随即忽然一笑，語氣輕飄飄地道：“陛下不吃嗎？”

　　君谌聞言，眉梢微挑，唇角笑意加深：“怎麼，周醫官這是關心朕？”

　　周素笑容不變，輕聲道：“臣身為醫官，陛下的身體，自然是臣該關心的。”

　　君谌低低一笑，似是被她逗樂了，随即端起酒杯，語氣慵懶：“既如此，那朕便陪周醫官飲一杯。”

　　他說完，微微側首，盯着她，目光意味深長：“你可不能不喝。”

　　周素手指輕輕一頓，随即，笑着舉起酒杯，與他輕輕一碰。

　　酒液入喉，她卻感覺不到多少醇香，反倒是察覺到了一絲隐隐的危險氣息，在這觥籌交錯間，悄然蔓延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