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瞬間，他的眼神明顯一震。

　　他先是愣了一下，随後眼裡掠過一絲難以掩飾的驚喜，甚至帶着一點恍惚，仿佛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

　　但下一刻，他的呼吸微微急促了一瞬，他似乎想咳嗽，可又死死忍住，嘴唇微微發白，眼裡隐隐透着一絲痛苦。

　　他很清楚，若是讓人發現他身體有異樣，極有可能會被趕出考場！

　　而這一次的科考，對他而言，比命還重要！

　　于是，他隻能忍着，拼命地忍着，努力保持着鎮定的模樣，低頭繼續答題，生怕被任何人發現。

　　周素微微斂眸，看着沈硯清那副死死忍着不敢咳嗽的模樣，心裡微微一沉。

　　這傻子，明明難受得要命，還在強撐。

　　她沒再猶豫，直接轉頭，看向跟随監考的幾名衙役，語氣淡淡，“去，把水缸裡的水倒進茶盞裡，給每位考生送上一碗。”

　　衙役們微微一愣，顯然沒想到她會突然開口。

　　其中一人猶豫着問：“周醫官，這......考場上可沒這個規矩。”

　　周素神色平靜，眉梢都不帶動一下，語氣冷淡：“陛下親自監考，難道你們想讓這些考生倒在考場上？若是有人撐不住了，誰擔得起這個責任？”

　　“而且你沒看到陛下任由我走動，不就是讓我救他們？”

　　她這話一出，那些衙役立刻臉色一變，哪還敢猶豫，連忙應聲：“是，屬下立刻去辦！”

　　他們不敢怠慢，立刻取了茶盞，将水缸裡的水一碗碗倒好，随後按照座位挨個送到考生手邊。

　　不多時，每位考生桌上都多了一碗清澈的水。

　　沈硯清的茶盞，也被輕輕放在了他桌前。

　　他低着頭，微微抿唇，視線掃過那碗水，眼底情緒暗湧。

　　他沒有第一時間伸手，而是輕輕擡眸，目光掃過貢院前方，正好捕捉到不遠處的周素。

　　周素站在君谌身側，姿态端正，一如既往的冷靜克制，仿佛剛才什麼都沒做過。

　　沈硯清指尖微微收緊，喉間的灼熱感依舊隐隐作痛，但他知道，現在不是矯情的時候。

　　他沒再猶豫，端起茶盞，微微抿了一口。

　　苦澀之中透着一絲清涼，像是沉入水中的人忽然抓住了一根救命的浮木，讓他終于能喘上一口氣。

　　他輕輕吐出一口氣，心裡的情緒翻湧着，最終低下頭，緊緊握住了手中的筆。

　　周素的藥粉很快發揮了作用。

　　考生們在喝下一碗水後，原本昏沉沉的腦袋頓時清醒了不少，喉嚨裡那股燥熱感也逐漸退去，兇口悶悶的壓迫感緩解了許多。

　　有的學子握着筆的手原本微微顫抖，此刻也穩住了不少，甚至不自覺地挺直了背脊，眉頭舒展開來，重新投入到答卷之中。

　　貢院内的氣氛也随之安穩了許多，原本零星的不适和低咳聲漸漸消失，考場重新回歸了肅穆。

　　周素站在君谌身側，目光淡淡地掃過這些考生，确定他們的狀态都恢複了之後，才轉頭看向旁邊的衙役，語氣平緩：“去，把考室内能開的窗戶都打開些。”

　　那幾名衙役聽令，連忙走向考室，将各個小隔間的窗棂稍微推開了一些，讓外頭清晨的新鮮空氣緩緩流入考場。

　　這一舉動，使得原本沉悶的貢院頓時透了一絲透氣的清涼，考生們感覺更加舒暢，握着筆杆的手指也更加有力了。

　　沈硯清低着頭，專注地答題，他的手指微微收緊，喉間的不适已經緩解了許多，連帶着腦子都前所未有的清明。

　　他知道，若不是素素，這場科考，他必然撐不過去。

　　他輕輕地吸了一口氣，執筆的手微微用力，眼神堅定，迅速地在紙上落下一個又一個端正的字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