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眨了眨眼，忽然覺得有些好笑。

　　這人，可真是個矛盾的存在。

　　她正想着，忽然聽到床上的人輕哼了一聲，眉心微蹙，似乎是被夢魇纏住了一般，薄唇微微開啟，喃喃低語了一句什麼。

　　周素沒聽清，下意識湊近了一些。

　　“......素素......”

　　顧元洲竟然還在夢裡喚她的名字？

　　周素怔怔地看着他。

　　片刻後，她輕輕歎了口氣，伸手替他掖了掖被角。

　　她端起一旁的水盆，輕手輕腳地走到屏風後，靜靜地洗漱。

　　-

　　清晨，陽光透過窗棂灑落進屋，溫暖而柔和。

　　顧元洲微微蹙眉，緩緩睜開眼，視線還有些模糊。

　　夜裡的溫存尚未散去，可身側的床鋪已經冰冷，顯然人已經離開多時了。

　　他眯了眯眼，擡手摸了摸空落落的被窩，目光微沉，下一刻，他便翻身起身，随意披了件外袍，推門而出。

　　府中下人看到他出來，都下意識屏住呼吸，不敢大聲喧嘩。

　　顧元洲也沒理會他們，徑直往老夫人院子走去。

　　還未踏進門，他就聽到了屋内低沉而溫和的聲音——

　　“老夫人脈象平穩，氣皿稍顯不足，倒也無礙。”

　　是周素的聲音。

　　顧元洲步子微頓，挑了挑眉，擡步走了進去。

　　屋内，周素端坐在老夫人身側，指尖輕輕搭在她的腕脈上，神色專注而冷靜。

　　而在她的周圍，坐着夫人，以及府上幾位姨娘。

　　這些人往日裡對她可沒有好臉色，不是冷嘲熱諷，就是拿身份壓她，甚至有些人還暗中威脅過她，讓她替自己傳遞消息，亦或是做些不光彩的事。

　　可此刻，這些人全都坐得端端正正，神色複雜，看着她的目光已經沒了往日的輕視，甚至有幾分忌憚與不安。

　　顧元洲站在門口，唇角微微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

　　有意思。

　　他随意掃了一眼屋内衆人的表情，發現有幾個人甚至臉色發白，眼神躲閃，顯然心裡有鬼。

　　他緩步走近，輕輕咳了一聲，果不其然，屋内的人立刻擡頭看向他，紛紛起身行禮。

　　周素也擡起頭，正對上他的目光，她眼神平靜，似乎對他的到來毫不意外。

　　顧元洲走到她身旁，目光在她臉上停留片刻，似笑非笑地道：“怎麼，夫人一早就把為夫丢在屋裡，跑這來了？”

　　周素眨了眨眼，語氣淡然：“世子爺昨日折騰得太累，妾身就沒叫醒您。”

　　她話音剛落，屋内的幾位姨娘臉色都變得微妙起來。

　　而老夫人皺了皺眉，不動聲色地看了顧元洲一眼。

　　顧元洲挑眉，似乎毫不在意屋内衆人的反應，低笑了一聲，湊近她輕聲道：“我倒是想看看，夫人還能冷靜到什麼時候。”

　　周素淡淡看了他一眼，不置可否。

　　她手指輕輕一收，收回搭在老夫人手腕上的指尖，語氣平穩道：“老夫人這些日子要多休養，飲食上也得注意些，我會開一副藥方，世子妃讓人按方抓藥便好。”

　　她言語平靜，态度從容，已經完全不是當年那個任人拿捏的小丫鬟模樣。

　　屋内的夫人和姨娘們相互對視了一眼，眼底的情緒更加複雜。

　　她們心裡清楚，周素如今身份不同，早已不是可以随意使喚的存在，更何況，她掌握着醫術，若是她真的要算計誰，怕是連命都能掌控。

　　想到這裡，不少人背脊一寒，尤其是那些曾經對她做過些不光彩之事的姨娘們，更是冷汗涔涔，暗自揣測着周素如今的态度，是不是在等着秋後算賬。

　　顧元洲看着這些人的表情，唇角的笑意更深了幾分。

　　看來，他這位夫人，可比他想象中還要厲害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