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素低垂着眼，心裡已經徹底認清了形勢，知道這一趟自己是跑不掉了。

　　她餘光掃了一眼外頭，發現越來越多的百姓聚集在客棧周圍。

　　那些人顯然是聽說皇帝親自駕臨，紛紛前來跪拜，甚至有人磕頭高喊“陛下聖明”。

　　這些人中，有不少是寒門學子，他們是真心實意地對這位親自監考、親自閱卷的皇帝感激至極。

　　周素心裡明白，經過這一場會試，君谌已經收獲了大量的民心。

　　可民心這東西，是把雙刃劍。

　　人越多，局勢就越複雜。

　　她最近聽了一些小道消息。

　　說是已經有人開始對君谌的不作為感到忌憚。

　　甚至有傳聞說，已經有人在謀劃刺殺他。

　　這個朝代，隻有君谌一個皇帝，且他至今未留子嗣，若是他出了意外，整個朝廷都要亂套，甚至有可能會導緻這個政權直接崩塌。

　　周素想到這裡，心裡微微一緊，擡眸看了君谌一眼。

　　這個男人站在人群中央，身穿黑金蟒袍，身姿挺拔，目光淡然，唇角微微勾着，哪怕面對百姓的跪拜，他也沒有一絲動容，整個人沉穩得像是一座山。

　　她不敢再耽誤了，再拖下去，萬一真有人趁亂刺殺，這個場面絕對會控制不住。

　　她深吸一口氣，主動往君谌身邊靠了靠，低聲道：“陛下，我們該回宮了。”

　　君谌微微側目，似乎有些意外她突然順從起來，可很快，他便似笑非笑地勾了勾唇，懶懶地丢下一句：“哦？你終于舍得回去了？”

　　周素眼皮一跳，聲音壓得更低了些：“臣不敢耽誤，陛下該回宮了。”

　　君谌盯着她，目光深邃，像是在揣摩她這番話的深意。

　　但他終究沒有多說什麼，隻是随手一揮，示意随行的侍衛準備回宮。

　　外頭的百姓看到皇帝轉身上馬車，紛紛激動地伏地高呼“陛下萬歲”，而那些被圍觀的考生們，甚至有人已經激動得哭了出來。

　　君谌赢了這一局，他真正收攏了天下寒門的心。

　　周素跟着上了馬車，車廂裡安靜得隻有兩人的呼吸聲，她坐在一側，眉頭微微皺着，似乎還在思索着什麼。

　　君谌側眸看了她一眼，嗓音低沉：“怎麼，進了宮就舍不得出來了？這才剛把你帶回去，臉色就這麼難看？”

　　周素這才回過神，擡頭看他，目光微沉：“陛下最近是不是該多加注意？”

　　君谌挑眉，似乎對她突然說這個話題有些意外。

　　“怎麼，你在擔心朕？”

　　周素沒笑，語氣緩緩：“外頭傳言，陛下獨掌天下，功績卓絕，但至今未立太子，若是陛下有個萬一......這江山該歸誰？”

　　車廂裡，空氣霎時間安靜了幾分。

　　君谌眼神幽深，似乎沉思了一瞬，片刻後，他忽然低低地笑了一聲，嗓音壓得極低，帶着點意味不明的意味——

　　他的指尖緩緩摩挲着膝上的衣袍，嗓音低啞，透着一絲難以琢磨的意味——

　　“周素，你對朕的關心......是真心的？”

　　車廂裡霎時間安靜下來，隻有車輪碾過青石闆的輕微聲響，模糊地回蕩在耳邊。

　　周素沒急着開口，隻是微微擡眸，那雙清澈的眼睛靜靜地看着君谌，沒有躲避，也沒有迎合。

　　片刻後，她淡淡一笑，語氣緩緩：“陛下若是覺得是假，大可以當作什麼都沒聽見。”

　　君谌微微眯眼，目光沉了幾分，低低地笑了一聲：“那若是朕想當真呢？”

　　周素輕輕斂眸，目光微微閃動了一下，随後緩緩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