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氣了？”

　　“你裡頭那個可還沒咽氣呢，我們這幾個是實實在在沒了，連下葬都沒地兒撿骨頭去！”

　　正是火氣上頭的時候，唐初雪的呵斥不僅沒讓她們住口，反而愈演愈烈。

　　“都在這兒丢什麼人？是我讓他們去的！”

　　道路一側，首領顫顫巍巍走過來，動作比前幾天又費勁了些。

　　“是我讓他們去挖山，我挨家挨戶找的人，你們不是在家嗎，怎麼不來找我鬧？”

　　女人們被問住，讷讷半晌，沒說出個所以然。

　　首領朝唐初雪露出幾分歉意，垂下眸子教訓起她們。

　　“都回去，該幹什麼幹什麼，這事情不要再提了。”

　　“可——”

　　還有人要說話，被首領一瞪，也沒了聲。

　　首領拄着拐杖上前，張口先是一聲歎息。

　　“是我莽撞了，原想着先讓他們去試試，誰知道……”

　　唐初雪沒接這話，那麼簡單的道理，他會想不明白？

　　讨了個沒趣，首領沒再說什麼，離開的背影有些落寞。

　　李斯年昏睡的時間又變長了些，計都久久未歸，唐初雪開始坐不住了。

　　“不行！”

　　白露沒聽完她的話就驚呼出聲。

　　“小姐，王爺已經這樣了，您再有個三長兩短，我們怎麼跟王爺交代？”

　　“我隻是進去看看，他們進山前就已經垂垂老矣，我和他們不一樣……”

　　“那也不行，反正就是不許去！”

　　白露沖過去擋住房門，神情倔強。

　　墨玉兩個在廚房，聽見動靜也跑過來。

　　忖度片刻，唐初雪似是妥協，無奈道：“那好吧，我就……”

　　白露松了一口氣，還未徹底放松下來，餘光就見唐初雪忽然揚手。

　　“噗通——”

　　幾個丫頭接連倒地，唐初雪将她們挪進屋裡，掩上了門。

　　“你要進山？”

　　首領一驚，将她細細打量一遍。

　　“那些人的下場你都看見了，這可無異于是在尋死，你真要去？”

　　“不然呢，你還有其他辦法？”

　　唐初雪沒好氣地說。

　　首領一噎，憤憤将杯中茶水飲盡。

　　“你可要想好了，要是真出了事……”

　　“那就算我命不好，你照看他們到明日後晌，我要是不回來，就送他們出去吧。”

　　說罷，唐初雪起身便走。

　　首領腿腳不利索，追出去已經不見人影，轉頭往她住處去。

　　山腳下，唐初雪擡頭，靜靜看着高聳入雲的山峰。

　　良久，她緩緩邁步，一步一步往山上去。

　　路邊有幾具骸骨，她分辨不清是誰的，一并斂起，預備回來時帶下去。

　　越往上，腦海中越是有一道聲音叫嚣着——

　　停下！

　　快停下！！

　　唐初雪充耳不聞，頂着巨大的壓力擡腳。

　　身後，一陣微風吹來，帶動幾略發絲飄至眼前。

　　她忽然怔住，無意識擡手。

　　這是她的手？

　　布滿皺褶的皮膚上斑斑點點，是老年人身上特有的印記。

　　還是不行嗎……

　　思緒漸遠，唐初雪在一陣強光中睜眼。

　　猛一低頭，映入眼中的手膚如凝脂。

　　恍惚中，她發覺自己正處在山洞中，擡眼望向不遠處的巨石，正是強光的源頭。

　　着了魔一般，她不受控制地向前，再向前。

　　刺眼的光絲毫沒有對她造成影響，她毫不費力就到了巨石跟前。

　　巨石好似對她有着天然的吸引力，理智在此刻派不上半點用處。

　　回神時，她已經将手按上巨石。

　　光芒驟増，唐初雪雙眼緊閉，不敢直視。

　　眉心驟然發燙，她想要摩挲，下一刻猛地縮回手。

　　察覺到光線漸暗，她試探着睜眼，巨石已然消失不見。

　　山洞裡一片漆黑，唐初雪摸索着夠到岩壁，眼前蓦地一黑，失去知覺。

　　“簌簌……簌簌……”

　　身下搖搖晃晃，不時颠簸一下，唐初雪眉心緊蹙。

　　掙紮着睜開眼，眼中是茂密的枝葉，她心下一驚，忙要坐起來。

　　搖晃感忽然停下，唐初雪轉頭看去。

　　“是你？”

　　出現在眼前的不是别人，正是給了她香包的啞巴小孩兒。

　　小孩兒朝她笑了笑，又指了指地上。

　　唐初雪這才認出，她身下是一張藤條編成的網。

　　“是你從山裡救了我？”

　　小孩兒點頭，兩手比劃着。

　　唐初雪連蒙帶猜，兩人勉強交流起來。

　　“停——”

　　餘光瞥見什麼，唐初雪迫不及待沖了過去。

　　那是一株翠色的草藥，即便在一衆同顔色的植被中，還是讓人一眼就能認出。

　　斷斷續續找出不少同樣的草藥，唐初雪心滿意足地收起來，帶着小孩兒下山。

　　途徑那幾具骸骨，她将骸骨放在藤網上，和小孩兒兩個人一起拽着。

　　“……裝什麼死，趕緊起來！”

　　剛到院外，女人刻薄的聲音便傳了出來。

　　唐初雪心下一緊，扔下藤網就往裡跑。

　　院内，房門大敞着，幾個女人圍在門口，白露她們被人堵在廚房，已經急紅了眼。

　　“小姐，她們，她們……”

　　一見唐初雪，白露瞬間哭了起來，使勁指向主卧。

　　怒火瞬間沖散了理智，唐初雪沖上去揪住一個人，猛地将她一推。

　　“啊！”

　　女人尖叫着，耳邊是呼呼的風聲，竟是過了幾息才踩上地面。

　　摔倒時正好對上了藤網上的骸骨。

　　看見這一幕，其餘人哪還敢堵在門口，頃刻間四散開來。

　　無心理會這些人，唐初雪跑到床邊，李斯年臉色慘白，不住咳嗽着。

　　“沒事了沒事了，我回來了，不會讓她們再鬧了……”

　　絮語着将人安撫住，唐初雪冷冷瞥向門外。

　　“問題都已經解決了，你們都會壽終正寝，現在，滾！”

　　“哎，你——”

　　“砰”得一聲，猛然間一陣地動山搖，院中所有人都看向神山。

　　那座高入雲端的山，在衆人的目光中潰散，無數巨石滾落，聲勢浩大。

　　“神山崩塌了！”

　　不知是誰先喊出聲，一群人無頭蒼蠅似的，在院中轉來轉去。

　　“首領，我們去找首領。”

　　理智回籠，有人開口提議。

　　轉眼間，院子裡鬧事的人散了個幹淨。

　　白露幾個脫身的第一時間便跑向唐初雪，眼中滿是震驚。

　　“小姐，這山……”

　　“我不是說了麼，問題解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