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跑？”

　　窗外的人猛力将她往裡一推，跟着跳了進來。

　　“難怪桂姨叫我盯着你，原來是個不老實的。”

　　說着，男人解下挂在腰間的鞭子。

　　進來梳洗的丫頭退了出去，幾個漢子将門牢牢守住。

　　“砰……”

　　樓下，衆人還在議論方才的一擲千金，大門突然被人一腳踹開。

　　淩厲的目光掃過衆人，李斯年克制着自己想要殺人的沖動。

　　“你們今早上帶了人回來？”

　　這一看便是來者不善，台子上的美嬌娘款款扭着腰肢上前。

　　“這位爺，咱們這兒日日可都有新人來，不您說的是哪位？”

　　李斯年抽過身後人腰間的劍，手腕一翻，劍刃壓上女人脖頸。

　　“人在哪裡？”

　　這是碰上硬茬了。

　　可……那是一千三百兩啊，他未必真的敢殺人吧？

　　遲疑着未曾開口，女人緊抿了唇。

　　“表哥？”

　　死寂中，二樓有人探出頭，驚呼出聲。

　　莫绾绾瞪大了眼，拎着裙擺跑下來。

　　“表哥，你不記得我了？”

　　“我是莫家那房的，前些年常回京城過年呢。”

　　這麼一說，李斯年果真有了些印象。

　　莫家是他母親的一房遠親，這人輪下來，确實該叫他一聲表哥。

　　“你們今早上從外面帶了人回來，人呢？”

　　“在頂層，她已經……”

　　被賣出去了。

　　後半句沒能說出口，李斯年大步流星往樓上走去。

　　“绾绾啊，這人是誰？”

　　計都一行也跟着上去，老鸨軟着身子靠上莫绾绾。

　　莫绾绾看了一眼四周，在她耳邊低聲說了幾個字。

　　“什麼？！”

　　老鸨兩眼一黑，直挺挺倒了下去。

　　邁上最後一級台階，一聲痛呼猝不及防闖入李斯年耳中。

　　“啪！”

　　長鞭落下，不偏不倚打在唐初雪手臂。

　　幾乎同時，皿色自鞭痕沁出。

　　“還想跑？”

　　“告訴你，到了這兒，就是死，你也得死在這兒！”

　　男人說着，長鞭再次揚起。

　　唐初雪下意識雙眼緊閉，已經做好挨打的準備。

　　想象中的疼痛沒有到來，唐初雪忽然被擁入一個溫暖的懷抱。

　　熟悉的心跳在耳畔響起，她眼眶一酸，淚珠沒入李斯年衣襟。

　　“王爺……”

　　李斯年低頭要哄她，刺目的傷痕出現在眼前。

　　屋中隻一人手中持鞭，誰動的手不言而喻。

　　解下外袍将唐初雪罩住，李斯年一把抱起她，徑直往外走去。

　　經過計都身邊，李斯年淡淡瞥了他一眼。

　　計都颔首，落後一步，沒跟上他們。

　　縮在李斯年懷中，唐初雪逐漸安心，低聲道：“白露還在他們手裡。”

　　“我讓人去找。”

　　柔聲應了，李斯年吩咐下去。

　　就在這時，莫绾绾迎面走來，身後跟着白露。

　　“先前不知道你和表哥認識，若是你早說了，我還能不幫你逃走？”

　　嗔了唐初雪一句，莫绾绾眼中滿是懇求，怕她告訴李斯年事情經過。

　　她不來還好，一來可撞上了槍口。

　　唐初雪還不知道這層關系，聞言眉頭一挑。

　　“王爺和她認識？”

　　“我是他的遠房表妹，對吧，表哥？”

　　李斯年不置可否，并沒接她的話。

　　莫绾绾表情一僵，又将白露推到前頭。

　　“這是表嫂身邊的丫鬟，我方才将她帶了出來，省得表哥表嫂再費心去找。”

　　“呸！”

　　“誰要你假好心，綁小姐過來的不就是你嗎？這會兒倒裝起菩薩。”

　　白露醒來就被關在柴房，門窗都封的死死的，半點出來的法子都沒有。

　　一聽這話就破口大罵。

　　千防萬防，莫绾绾怎麼也想不到，最後是被一個丫鬟捅破了窗戶紙。

　　眼見李斯年要變臉色，她撒腿就跑。

　　唐初雪伸手拽拽李斯年衣襟，嘟哝道：“王爺不給我出氣嗎？”

　　話音剛落，李斯年臉一黑。

　　“她跑不了，你先想想該怎麼解釋吧。”

　　唐初雪手一松，安安分分窩了回去。

　　“嗷……”

　　突兀的，身後一聲慘叫聲響起。

　　不等唐初雪仔細分辨，又沉寂下去。

　　馬車就在外面停着，白露搶先兩步上前去掀簾子。

　　“你先……”

　　目光對上馬車裡兩個淚汪汪的人，唐初雪頓時頭疼起來。

　　當時為圖省事，她隻帶了白露，盡管早就想到會有這一天，卻還是不願面對。

　　馬車裡坐着墨玉和绯玉，她們跟着計都趕路至此，這馬車還是為了接唐初雪剛雇下的。

　　看出唐初雪的疲憊，兩人收回幽怨的目光，三兩下鋪開被子。

　　李斯年隻将她松開一瞬，上了馬車又将人抱進懷裡。

　　許是熟悉的溫度和心跳太容易讓人安心，唐初雪不知不覺就睡了過去。

　　李斯年半晌沒聽見唐初雪認錯，低頭一看，人已經睡實了。

　　……

　　恍惚間睜開眼，唐初雪眼前一片漆黑，她下意識以為還在商隊的馬車上。

　　“把我的夜明珠拿來。”

　　“嗯？”

　　低沉的聲音在身後響起，唐初雪頓時一個激靈，擡手直直揮過去。

　　手腕被禁锢住，唐初雪徹底清醒過來，低低叫了李斯年一聲。

　　“我知道錯了，你别氣。”

　　“我就是想着，他們動手主要還是因為我出了風頭，那我自己來就成，這話我也跟皇帝說過了，他都答應不為難你了，你怎麼還是來了？”

　　李斯年氣的牙癢癢，沒好氣地瞪了她一眼。

　　“本王并非奉旨前來，而是專程來找自己未過門的王妃，與皇帝有什麼關系？”

　　唐初雪心頭劃過一股暖流，認真反省起來。

　　“這次是我想岔了，隻想着給王爺省些麻煩，王爺放心，我以為不會犯這種糊塗事了。”

　　分明此前在白狼山，她将利弊分析得那樣清楚，怎麼這次就着了魔似的？

　　“我隻是氣你冒這麼大的險，今天我要是沒趕來，你真要跟他們硬碰硬？”

　　一想到自己進門是看到的場面，李斯年一個從戰場上厮殺出來的人，心中也難免生出懼意。

　　兩人日日待在一處，有些感覺反而會變得模糊，這次分離，讓他徹底看清自己的心意。

　　“當然不會了！”

　　唐初雪趕忙反駁。

　　“我那是，是……”

　　想了半天也沒說出理由來，她沮喪地低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