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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此無心愛良夜 第九十七章 良時怡人

赤心巡天 情何以甚 10088 2025-04-10 12:33

  “姜望啊姜望!”邪惡的地獄無門領袖痛心疾首:“你真是用人朝前,不用朝後。你這種人,欺世盜名!我要向世人揭穿你的真面目!

  偉岸的、名聲最大的太虛閣員負手而立:“哦?我什麼真面目?”

  “我要告訴世人,你姜望就是地獄無門裡兇名最著、手段最殘忍的卞城王!你欠債不還,翻臉無情,兩面三刀!”尹觀提出一隻鳥籠,掀開黑布,讓燕枭顯露其身:“這隻至兇至惡的燕枭,就是你的寵物!

  姜望呵呵一笑,和善地看着這隻代表純粹之惡的無尾燕:“你認識我嗎?

  燕枭遲疑地開口:“認——還是不認識。

  “你就說實話!”姜望道:“說不認識。”

  我不認識!”燕枭大聲道:“不認識不認識不認識!

  “死鳥!”尹觀一腳将這隻鳥籠踹飛,怒道:“它不認得你,我認得你!

  “那你出去說咯。”姜望無所謂地道:“看看世人是信你,還是信我。”

  “啊,你現在這個德性。”尹觀用手指着他:“你太讓老朋友失望!”

  姜望哈哈大笑:“我體會到了鏡世台的快樂!

  “什麼都别說了!”尹觀直接伸手:“還錢!”

  “你這也太庸俗了。”姜望笑容一收,批評道:“我又不是不還,晚幾天嘛。這點定力都沒有,你怎麼做組織領袖的。

  “這都幾年了!

  我不是定期都有還的嗎?

  “你每年剛好還個利息!也叫還?

  燕枭不是在你這裡打工嗎?”

  “你們不是不認識嗎?

  “也可以認識!

  尹觀掏出一個賬本,在上面劃了幾筆:“喏,扣掉它的酬勞,還欠這麼多,結賬吧,姜大人!

  “啥!尹兄!”姜望沒有去接賬本,緩和了語氣:“我也不是一定要跟你劃清界限。

  但是你知道的,我現在的身份比較敏感.….

  尹觀冷哼一聲:“姜閣老嘛!

  “欸!你能理解是最好。”姜望簡單地哄了半句,話鋒一轉:“要沒什麼大事我就先走了,回雲還得輔導我妹妹寫義章呢!

  ……站住!”尹觀大聲叫停。

  “真有事?”姜望收回擡起的步子。

  “距離上一次去佑國,已經快六年,我是時候去尋找進一步的真相了。我季西弄清楚靖海計劃到底是什麼,再決定要不要追溯更多。”尹觀認真地說道:“我需要卞城王為我我壓陣。”

  “隻是壓陣?”

  “你現在的身份,不适合出手了。但此行危險,我需要一個人幫我解決意外。”

  “好。”姜望隻說了這一個字,便轉身。

  “不猶豫一下嗎?”尹觀的聲音在後面傳來。

  姜望頭也不回地道:“可能我也想知道真相吧。”

  “等等!”尹觀叫住他,潇灑地甩出一本薄冊:“這部《混元藏息法》,可以更好的隐藏修為。算是任務定金。”

  姜閣員随手接住,簡單地翻了幾頁,便收進儲物匣。他現在身為太虛閣員,掌握演道台的最高權限,隻要【功】到位,什麼秘法都不缺,但也不必要在尹觀面前顯擺——萬一尹觀又讓還錢呢?

  “等等!”尹觀忽又喊道。

  姜望此時已經走了很遠,但還是在高空回身,一臉無奈:“又怎麼?”

  “生辰快樂!”尹觀笑道:“明天就是你的生日了。那時候你姜閣老應該會很忙,所以提前祝福你。”

  姜望沉默了一陣,才道:“東王谷離這裡不太遠。”

  尹觀微微一笑:“什麼意思?東王谷裡有你不方便殺的人?”

  “去治治吧。我看你病得不輕!”姜望轉身就走,虛空無迹,渺似飛鴻。

  飛鴻一轉又飄回。

  姜望刷地一聲拔出長相思,惡狠狠地道:“你記我生辰是什麼意思?打算咒我?”

  回到星月原的時候,夜色已深。

  酒樓早已經打烊,夥計們各回寝舍——姜東家在離白玉京酒樓不遠的地方,專門置了幾套院子,給員工居住。

  姜真人纖塵不染地走進樓中,樓裡漆黑一片。

  他幾乎不在自己的酒樓裡鋪開見聞,因為每個人都有隐私。在現在這個時間段,大家應該都在打坐修行——姜安安除外,這丫頭很愛睡覺,應是在夢鄉裡努力。

  拾級而上,慢慢走到頂樓。

  姜望沒有立即回自己的靜室修煉,而是先去了書房。雖然回來得晚了,作業還是要檢查一下的。

  偌大的書房裡擺了三張書桌,一大兩小。姜某人平時就坐在自己的書桌前,監督小朋友。

  屬于姜安安的書桌,堆疊得略顯淩亂。桌面正中鋪開一張大宣紙,姜安安寫好的文章謄在上面,用一方鎮紙壓着。字寫得有模有樣,遠比十四歲的自己的強。

  至于文章内容嘛,七彎八繞,翻來覆去,其中心就是開篇的一句“今日天氣甚好——這怎麼湊得四百字的?!

  姜望琢磨着,回頭要不要把姜安安送到龍門書院學幾個月,要不然還是勤苦書院?有鐘玄胤幫忙,入學是沒問題的……但會不會太辛苦了呢?

  暮鼓書院在禍水邊上,不在考慮範圍。青崖書院有許象乾,更是驅逐出選項。

  餘光瞟過,在桌上一堆名家著作裡,卻是有一個淡粉色的小簿子,露出小半截封皮來。

  姜真人心中一跳——姜安安的日記簿!

  他曾經瞥過一眼,姜安安很緊張地藏起來了。

  “這孩子也太不小心了,也不知道收好。”姜望嘀咕着,順手将這個日記簿抽了出來。

  做哥哥的幫忙保管是很合理的。

  唔,要不然……..

  妹妹長大了,有時候小腦瓜子裡究竟想些什麼,他真的搞不明白。

  他扭頭往外看了一眼,确認門外完全沒有人。這才回過頭來,慢慢地打開了日記簿——家長關心孩子的精神世界,怎麼能叫偷看呢?是關心啊!

  日記簿翻開第一頁,隻見上面寫着一行大字——

  “偷看日記,被我抓到了吧!

  後面畫了一個誇張的笑臉。

  姜真人險些一把火把這日記簿燒了幹淨,好歹控制住了,看到這頁底下,畫了一個正在推門的小人兒,門上用小字寫着“往後翻”。

  于是翻開一頁。

  這頁寫着——

  “即便如此,我還是會原諒你。

  底下又有推門的小人畫。

  再翻開——

  “因為你是世上最好的哥哥。’

  再翻開——

  “你是我世上唯一的親人,卻給了我好多好多的愛。”

  再翻開——

  “我從來都不羨慕别人,因為我是被人羨慕的!”

  再翻開——

  “我從來都不害怕,想到我的哥哥是姜望,就可以睡得很香。”

  再翻開——

  “過了今天,你就二十七歲啦。你已經長大了……你早就長大了,姜大俠!”

  再翻開——

  “把你的生日願望借給我,我想替你許個願。”

  底下畫了一個十指合握的小人兒,畫了一片雲朵代表腦海。

  雲朵裡寫道——“希望我的哥哥,不要再那麼辛苦啦!”

  砰!

  砰!砰!砰!

  便在這個時候,樓外放起了煙花。

  整個星月原的夜空,在這一刻,都被花焰鋪滿。

  陣紋亮起,星火跳躍,燈一盞一盞地點亮,整個白玉京酒樓囊時燈火通明,亮如白晝!

  祝唯我,白玉瑕,連玉婵,褚幺,葉青雨,姜安安….以及快樂地蹦跳着的蠢灰,從酒樓的各個角落竄出,頃刻全都擠進書房裡來。

  “生辰快樂!

  “開開心心!

  “更上一層樓!”

  “賺大錢!

  “得償所願!

  “開開心心!

  歡祝聲嘈成一團。

  衆人将各自準備的禮物,一股腦塞了過來,就連蠢灰也叼塊骨頭,搖頭晃尾地放在了姜真人腳下。

  姜真人環抱着全部的禮盒,手裡還拿着那個假冒的日記簿,一時僵在原地。不知道自己應該高興,應該感動,還是應該窘迫。

  正如他不知道自己此刻是以什麼角色被圍觀——壽星?好哥哥?偷看孩子日記被抓了個現行的壞家長?

  誰教你們這麼慶祝的啊!

  簡直是被偷襲又圍攻了!

  道曆三九二七年的生日,是姜望迄今為止的人生裡,最為喧嘩的一次。

  不是他終于可以停下來,好好休息一天,像所有正常生活的人們一樣,慶祝這個自己來到人世的日子。也不是因為有親朋在身邊,歡聲笑語不絕。

  而是天南海北許許多多根本不認識的人,攜重禮登門來賀,擠得天風谷人滿為患。

  也不知怎麼這日子就傳開了?

  星月原上,馱隊成列,到處是為姜閣老慶生的隊伍。

  姜望自是不肯收禮,但很多人放下賀禮就跑,那架勢直如戰場沖殺、先登豎旗。

  迫于無奈,白玉京隻好關門三天。宣布東家遠遊,酒樓不營業。

  “我滴乖乖。”一群人貓在酒樓裡吃火鍋,連玉婵聽着門外未能散盡的聲勢,咋舌不已:“東家現在人氣這麼旺的!從雪國到近海群島都有人過來。别的閣員怎不見這般聲勢?

  “因為你們東家是真正腳踏實地一步步走起來的人。”葉青雨很有幾分認真地說道:

  “他的起點,是所有人都能擁有的起點;他的經曆,是所有人都看到的經曆;他的存在,切實激勵着許許多多有志于未來的修行者。”

  姜望笑笑:“說白了,就是别家門檻太高,送禮的踏不進去!叫你這般一說,倒顯得我多了不得似的!”

  褚幺百忙之中從火鍋前擡起頭來:“師父,你就是很了不得!”

  “是嗎?”姜望順手一筷,如劍挑月,把他筷子上的雞腿取下來,放進葉青雨碗裡,一套動作行雲流水,也不看自己的徒弟,隻對葉青雨溫聲道:“你來得突然,我都忘了問…….葉伯父的病好了麼?”

  葉青雨便笑,又為褚幺夾了一個雞腿:“還沒有。所以我很快就要趕回去。”

  “年紀大了,生病要靜養,叫他不要硬撐……”姜望說着,看向白玉瑕:“你一直在那裡發什麼呆呢!

  白玉瑕回過神來,脫口而出:“該漲價了!

  “你真是我的好掌櫃啊。”姜望無以為報,給他夾了一塊大肉。

  姜安安在旁邊默默地吃肉,祝唯我默默地給她涮肉。

  良時靜好,歲月常在。

  “豬肉都漲價了!

  氈帳中,戴着宋帝王面具的男子,坐在篝火前,雙手大張,極富感染力地宣講:

  “咱們的待遇也該提一提!都什麼年代了,閻羅的酬勞還要跟組織五五分,合适嗎?當初的地獄無門,和現在的地獄無門,能一樣嗎?”

  他已經是地獄無門第四任宋帝王了。

  他的前任惡君子淩無鋒,已經步前兩任的後塵,為組織貢獻了活水不腐的流動性……也是,換做早就得到規勸的淩無鋒,斷然不會這樣魯莽開口。

  “唉!”仵官王适時地、沙啞地歎了一口氣。

  既附和了宋帝王的情緒,又沒完全地表明态度。

  宋帝王也不傻,不可能容忍他隻煽風不添柴,認真地看着他:“仵官王,你是老閻羅了,你也贊同我的意見吧?”

  “我也不算老,就是運氣好,活得久一點……”仵官王不是個脾氣好的,但想到自己的收藏,就寬容許多。三号宋帝王還躺在他的棺材裡呢,大可以對四号柔和一些。“贊不贊同,咱們可以再研究嘛。”

  地獄無門從創建到現在,就隻有三尊閻羅沒有替換過,秦廣王、楚江王,以及他仵官王。

  楚江王主要是做後方工作,布局、設陣、處理情報……諸如此類,親身涉險的情

  況較少。秦廣王不是正常人,屬于命格太硬天不收,怎麼作都不死。唯獨他仵官王,是憑借過人的智慧,才逃過一次次死局。

  這來了沒多久的新任宋帝王,想要捉他為刀,那真是做夢。

  “我們要團結起來,争取屬于我們的利益。我們過的是刀口舔皿的生活,難道還要委屈自己嗎?”新任宋帝王是搞政變出身的,乃曲國太尉匡羽心。政變失敗,隻身逃國。出來做了殺手,在組織裡混了半年之後,也開始試着增強自己在組織裡的影響力。

  “平等王,你覺得呢?”

  仵官王滑不溜丢,七殿泰山王和八殿都市王都是新人,還都比較謹慎,不太能表态。在這個組織裡,平等王的資曆也算很深了,他想要赢得這份支持。

  但獨自坐在角落的平等王,隻是撥了撥面前柴火,如若未聞,眼睛都不擡一下。

  這真是一群沒有理想的人……行屍走肉砍柴刀!

  “閻羅王,你怎麼看?”宋帝王又問。

  五殿閻羅王隻豎起一根手指,手指上一顆骰子滴溜溜地轉,他笑道:“猜猜大小?”

  猜你娘個腿!

  宋帝王止住罵街的沖動,再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睡大覺的十殿轉輪王,終是暫停了努力,雖隻是一次簡單的試探,但這群人也實在是沒什麼心氣!一個個的出來做殺手,都快做成員工表率了!任勞任怨的!

  難得的諸殿齊聚,秦廣楚江都沒到,大好串聯時機,竟無人把握。

  他為這些人感到可悲,遺憾!

  “我支持你的想法!”這時帳外響起一個聲音。

  帳簾不知何時已經掀開,外間站着一個身姿挺拔、兩手空空的人,仿佛把草原的夜色投進來了,影子被火光拉扯得撲在帳幕,仿佛張牙舞爪的巨鬼。

  所有人都在他的陰影裡。

  而他臉上的面具,分明寫着——卞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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