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德遙遙向她示意，“妮安，你要不要走到我這裡來，拿我的槍，殺了他？”

　　她拼命搖頭，滿臉都是抗拒，“我不要。”

　　像是了解她的性子，猜到她會這樣回答，泰德不徐不疾的拿出一份文件，展開給她看。

　　“這是你的奴隸合同，離協議終止的期限還有十三年，公爵大人答應了虞小姐，解除你的合同，放你自由。”

　　他收好合同，又說：“對了，還有一件事，你大概一直都不知道，賣掉你的人算是你的養父和繼母，你其實還有一個親哥哥，公爵大人可以把有關你哥哥的消息，全都告訴你，讓你們兄妹團聚。”

　　“但這兩件事，公爵大人有一個條件。”

　　妮安紅了眼，語氣跟着染上幾分哽咽和驚惶，“他要我殺了林宇？”

　　“是的。”

　　妮安痛苦搖頭，“我做不到，我不會殺人的。”

　　就算要殺人，她也是殺了那個惡魔裴吉文森特。

　　泰德很淡定：“你不殺他，你就得死，而且公爵大人不會讓他完好無損的回華國，他會被送進生物實驗室，被當成實驗體，被折磨得生不如死。”

　　妮安蒼白的臉上沾滿雪花，又悲又怒又無可奈何，一次又一次被裴吉文森特的殘忍刷新下限。

　　生死面前，林宇反而比她淡定多了。

　　他将身後的保镖和司機看了一眼。

　　三個人，三把槍，他和妮安手無寸鐵。

　　總不能死到臨頭，還要一個女孩保護吧。

　　他輕拍妮安的肩頭，跟她說：“我和泰德互相都看對方不順眼，他早就想收拾我，你也聽到了，就算我不死，他也不會放過我，與其将來生不如死，不如你來給我個痛快。”

　　“我不。”她做不到的。

　　林宇貼近她耳邊，小聲說了幾句什麼，使她的表情非常複雜。

　　“開槍很簡單的，我倆離得近，你打準一點，讓我少些痛苦。”他說着，指了指心口的位置，“往這裡打。”

　　不動手，兩個都得死。

　　泰德道：“妮安，過來。”

　　妮安又看了林宇好幾眼，接收到對方肯定的眼神，才朝泰德走過去，腳步格外沉重。

　　泰德把槍塞進她手裡，隻上膛了一顆子彈，又幫她拔了保險杠，“相信我，這會是你做的最正确的決定。”

　　她手上拿着槍時，對面保镖和司機的槍都對準了她。

　　大概是有虞柔朝裴吉文森特舉槍的前車之鑒，泰德絕不允許她朝自己開槍。

　　她眼含淚花，槍口抖得厲害，“對不起……”

　　“不必抱歉，大膽開槍，來吧。”

　　林宇張開雙手，緩緩閉上眼等着。

　　淚水模糊了視線，又被妮安一把抹去，她必須冷靜，必須看清楚槍打在哪個位置。

　　想到林宇剛才在她耳邊說的話，他屏住呼吸，鼓足勇氣。

　　嘭——

　　山林裡樹葉搖曳，抖落大片白雪，槍聲振聾發聩。

　　子彈洞穿林宇的兇腔，鮮皿漫出來，染紅了林宇的大衣。

　　林宇面色蒼白如紙，似風中殘破的落葉，摔進了雪坑裡。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妮安痛苦的跪到地上，失聲痛哭，嬌小的身子止不住的抖。

　　“做得很好。”泰德緩緩彎腰，從她手裡拿回了槍，又從兜裡取出兩顆子彈，上膛，這次槍口抵着妮安的腦袋。

　　妮安一怔，随意眼裡浮現出恨意，讪讪失笑，“果然，裴吉文森特還是不會放過我，他就是個奸詐小人，沒有一句承諾不是狗屁。”

　　泰德注視着她的側臉，隐隐于心不忍，“你的奴隸合同會解除，也會放你自由，但公爵大人的理解是，死亡也是一種自由。”

　　妮安聽笑了，“惡人總是最擅長美化自己的行為，要殺就殺吧，也好，我可以不用那麼愧疚難受了。”

　　“你知道公爵大人不少事，一旦失去利用價值，對公爵大人來說，隻有死人才能永遠保密，抱歉，我隻能執行命令。”

　　“泰德，難道你就沒想過，如果有一天你也失去了利用價值，裴吉文森特同樣也不會放過你，你為他執行了那麼多壞事，到頭來又能得到什麼好處？”

　　“我不一樣，我是世界上最了解他的人，是心腹，我不會失去利用價值。”

　　妮安笑：“以後的事情，誰說的準，正因為你是心腹，知道他所有的秘密，等他準備對你出手的時候，你一定死的最慘。”

　　泰德不說話了。

　　被槍抵着頭的壓迫力是非常強的，但妮安剛剛對林宇開了一槍，結果發現被裴吉文森特耍了，現在心如死灰，一點求生欲望都沒了。

　　然而泰德遲遲都沒有開槍，不知道在想什麼。

　　大雪天，室外太冷了，再這麼折騰下去，林宇就真的活不成了……

　　妮安緩緩擡頭，雪花打濕了她的睫毛，她吃力的半眯着眼，仰視泰德。

　　“上次我被裴吉文森特處罰，他讓你打殘我的腿，我知道你瞞着他，對我手下留情了，你沒傷到我的骨頭，我隻養了幾天的傷就好了，謝謝你。”

　　泰德還是不說話，定定看着她。

　　“你殺我，我不會怪你，我不管去到天堂還是地獄，都隻會詛咒裴吉文森特不得好死。”

　　泰德怔了幾秒，沒開槍，反而收了槍，再次取出她那份奴隸合同，幹脆利落的撕碎。

　　“妮安已經秘密執行槍決。”他說着，撕了裝着妮安名字的身份信息文件袋，又取出另一份文件袋，遞給她。

　　她接過，打開翻了翻，是寫着中文的各種身份信息證明，名字是黎安。

　　“泰德……你？！”

　　泰德滿眼複雜，“跑，三分鐘之内跑出我的視線，否則我不保證會改變主意。”

　　妮安完全沒想到他會願意放自己一條生路，抱着文件袋拔腿就跑。

　　跑出好幾米遠，還能聽到泰德的忠告：“找個沒人認識的地方藏起來偷偷活，絕對不要再牽扯進虞小姐和靳家的事。”

　　妮安逃命一般，在雪地狂奔，很快就跑沒影了。

　　站在不遠處的保镖和司機，都面色凝重。

　　司機問：“公爵大人的指令是殺了妮安，你居然放了她，回去以後怎麼跟公爵大人交代？”

　　司機問話的同時，泰德出手迅速，連開兩槍，槍法精準且極其陰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