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不出心裡是什麼感覺，苦苦的，澀澀的。

　　她點進手機銀行，加上出演《離歌傳》的片酬，完全夠還靳承川那一千萬。

　　轉賬，輸入密碼，一氣呵成。

　　她又點進短信，輸入那個被她删除，卻早已爛熟于心的号碼。

　　【剩下的五個億，我會盡全力償還，如未能還清，坐牢我認了，還請不要再為難我的家人】

　　發送完成，号碼拉進黑名單。

　　虞柔心力交瘁的閉上眼，剛想閉目養神一會，急診室的燈熄了，門開了。

　　醫生摘下口罩，長舒一口氣，“幸好，救治及時，病人暫時沒有生命危險，但要注意以後不要再讓她受到任何刺激，盡快找到合适的心髒做移植手術……”

　　虞琴被轉入普通病房，虞柔給張阿姨放了一天假，自己親自照顧還未蘇醒的虞琴。

　　夜晚。

　　虞柔靠在病床邊，緊緊握住虞琴布滿皺紋的手，感受着她掌心的熱度，好似就能得到安全感。

　　“媽媽，我有個禮物要送給你，等你心情好了，病也會很快好起來的。”

　　隔天清晨。

　　虞柔去食堂買早飯，回到病房的時候，虞琴已經醒了，坐在床頭發呆，枯槁的眼睛沒有神采，不知道在想什麼。

　　“媽媽餓了沒？我買了小米粥哦。”

　　她笑得甜甜的，坐到床邊，打開小米粥，耐心的舀起一勺，遞到虞琴嘴邊。

　　虞琴轉過臉，烏青發白的唇抿緊着，表情嚴肅又複雜。

　　“我不吃。”

　　虞琴推開她遞來的粥，粥全撒到她的手上，有些灼燙。

　　她連忙拿紙巾擦掉，藏起手背被燙紅的肌膚，依然笑得溫柔耐心，“那媽媽想吃什麼？我現在就去買。”

　　虞琴不說話，隻冷冰冰的看着她。

　　這種眼神，虞柔還是第一次見，心裡發怵，“媽，你怎麼了？”

　　“你是不是……”虞琴虛弱的聲線嚴肅問：“有事瞞着我？”

　　虞柔垂下頭，下意識撫上小腹。

　　已經三個多月，開始顯懷了，最近她都刻意穿寬松的衣服，再加上冬天本就穿得厚，應該不容易看出來才對。

　　“虞柔！你怎麼可以！”

　　畢竟是自己的女兒，虞琴一眼就看出她臉上的心虛，痛心疾首道：“你枉費我這些年對你的教誨，你怎麼能去當情人！當仇人女兒的小三！”

　　虞柔狠狠怔住。

　　“媽，你别激動，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

　　虞琴氣得兇口劇烈起伏，臉色發白。

　　虞柔吓到了，連忙給她撫背順氣，生怕她才出急診室，又心髒病發。

　　卻聽她恨鐵不成鋼的低斥：“跪下！”

　　虞柔沒有猶豫，雙膝一沉，重重磕在冰冷的地闆上，手還扒拉着虞琴的衣袖，瞳眸弱弱可憐的望着虞琴。

　　“您要打要罰都可以，我受着就是，您别生氣……”

　　虞琴瞧着女兒順從乖巧的樣子，又氣又心疼，偷偷抹眼淚。

　　“尹明德負了我，但我從不後悔生下你，從小到大，你就是我的小驕傲，但這次，你真的讓我很失望。”

　　虞柔垂下腦袋，鼻尖紅紅的，眼淚不聽使喚，啪嗒啪嗒往下落。

　　一句失望，比小時候犯了錯挨虞琴的打，還要痛上千萬倍。

　　“你老實告訴我，你跟尹星月的未婚夫，已經發展到哪一步了？”

　　虞柔想了想，還是說了實話，“親過，睡過，被他包養過，但我跟他已經結束了，我沒有繼續做他的情人。”

　　“還撒謊。”虞琴捏着被褥的雙手，氣得直抖，“要是真的結束了，那你肚子裡的孩子，又是怎麼回事！”

　　虞柔震驚。

　　媽媽是什麼時候知道她懷孕的？

　　明明除了陶秀媛，就沒有人知道這件事……

　　看她的表情，虞琴知道自己猜對了，“打掉，或者，跟我斷絕母女關系，從此以後，我不用你管。”

　　這話說得太重了，虞柔泣不成聲。

　　“媽，我在世上就隻有你一個親人了，你别……别不要我……”

　　虞琴态度堅決，“那就聽我的，打掉它。”

　　虞柔不說話了，恹恹的垂着腦袋，雙手扒拉着床沿抽噎。

　　見女兒這麼傷心，虞琴也心痛如絞，但為了她的将來，隻能硬下心腸，“你走吧，以後别叫我媽，我沒有你這種忤逆不孝的女兒。”

　　“媽，我被靳承川包養的時候，吃了太多避孕藥，醫生說我傷了身體，難以受孕，除了這個寶寶，我可能不會再有孩子了。”

　　她不可能跟虞琴斷絕母女關系，也舍不得這個寶寶。

　　這輩子，她的親人太少，若将來虞琴也跟着外公外婆去了，再保不住這個寶寶，她就真的孑然一身，一個念想都沒有。

　　虞琴微驚，沒想到會是這麼艱難抉擇的情況。

　　病房裡氣氛嚴峻，張阿姨推門進來的時候，都吓壞了。

　　“哎喲，這麼冷的天，您怎麼讓虞小姐跪在地上啊，這要是跪壞了，您又該心疼了。”

　　張阿姨平時照顧虞琴，閑聊時聽虞琴說得最多的，就是這個女兒，誇孝順誇乖巧，擔心她在外面受委屈受欺負，真是愛慘了這個女兒。

　　張阿姨走上前，去扶虞柔起來。

　　虞琴沒發話，還在氣頭上，她是半點不敢離開地面的。

　　她擦了擦滿是淚痕的臉，看向張阿姨：“剛才小米粥打翻了，辛苦張阿姨再去買一份吧。”

　　張阿姨歎息搖頭，識趣離開。

　　經過這個插曲，虞琴的情緒平緩多了，“那這個孩子，你怎麼打算的？”

　　“我會悄悄生下來，再帶上媽媽你，我們三個一起去沒人認識的小鎮生活。”

　　虞琴：“一旦有了這個孩子，你以後的婚姻怎麼辦啊？”

　　“就算沒了這個孩子，一個女人不孕不育，恐怕也沒幾個男人會娶，再說了，這世上又能有幾個好男人，與其踏入婚姻被磋磨，還不如跟媽媽你當初的選擇一樣，獨自養育孩子。”

　　虞琴：“你跟我不一樣，我選擇生下你的時候，虞家還沒破産，除了給不了你父愛，我能讓你衣食無憂的長大。”

　　虞柔仰着臉，滿臉認真，“可是後來虞家不幸破産，沒了千金小姐的生活，媽媽不也沒後悔生下我。”

　　虞琴啞聲，說不過她。

　　“媽你放心，我跟靳承川之間絕無可能，我知道你痛恨插足别人感情的小三，這同樣是我的底線，我發誓不會。”

　　虞琴看着她，看她滿臉淚痕，卻跪着筆直，豎着三根手指乖乖發誓，忽然覺得很心痛很心痛。

　　“我的寶貝女兒，都是我不好，害得你這輩子命好苦。”

　　虞琴抱着她，泣不成聲。

　　她腦袋窩在虞琴懷裡抽噎，嘴角卻是笑着的，心是滿足的，她撒嬌：“媽媽還生氣嗎？膝蓋有點疼……”

　　虞琴連忙扶她起來，讓她坐床邊，認真替她揉膝蓋，心疼得要死。

　　“媽媽，我還有個禮物要送給你。”

　　虞柔神秘兮兮的從包包裡取出禮物盒，盒子打開，裡面赫然就是那對玫瑰紅寶石耳環。

　　虞琴又驚又喜，“不是被銀行收走了嗎？”

　　“我又替你買回來了。”虞柔回答得雲淡風輕，“除了這個，虞家其他舊物，我會一件件全找回的。”

　　虞琴看着那對耳環，眼圈又一次濕了，愧疚的情緒将她填滿。

　　她都做了什麼啊，女兒悄悄為她準備了驚喜，她卻一來就兇她罵她還讓她跪，甚至沒關心過一句吃得好不好，工作累不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