甯濤應該是想要哭的。

　　但情緒沒到這裡，五官用力地皺在一塊，卻偏偏連一滴眼淚也流不出來。

　　甯暖暖站在角落裡看着眼前的這一切，杏眸裡閃爍着諷刺。

　　親生女兒突然死亡，甯濤這個做父親的，不僅連屍檢都主動放棄，就連在告别儀式上擠兩滴眼淚，竟然也如此困難。

　　甯濤走到大廳中間，沉重的念着悼詞。

　　這份悼詞沒有任何的真情實感，完全就是模闆套用，隻是把甯雲嬌的信息做了個替換。

　　甯濤讀得幾近哽咽，卻和開場一樣，沒有流下一滴淚。

　　甯雲嫣神情肅穆，配合着整個葬禮悲傷的氣氛，用絲帕摸着沒有太多淚水的眼角。

　　眼前的種種，令甯暖暖不禁想到了五年前。

　　她當時大面積燒傷，被送去巽山，在冷文韬和杜月嬌身邊養傷。

　　在電話裡，她問老姜頭，甯濤和甯雲嫣是怎麼處理她在火海中的‘遺骸’的，當真就沒有懷疑過她死裡逃生。

　　老姜頭告訴她，讓她徹底放寬心。

　　甯家十分爽快地簽了她的死亡通知書，還是連‘骨灰’都沒有要。

　　最後，是警方出于人道主義，将她的‘骨灰’找了塊公墓，立了塊有名字的墓碑。

　　甯家的冷漠和自私，她早已比甯雲嬌感受過了，不過她終是比甯雲嬌來的幸運許多。

　　至少，她還活着。

　　她還能為自己和外公報仇雪恨。

　　悼詞讀完。

　　參加葬禮的人，每人手中拿着一枝白菊，繞着屍體默哀走了三圈後，将手中的白菊放在甯雲嬌的屍體上。

　　這個儀式結束，甯雲嬌的屍體徹底要被火化。

　　蔣芸趴在甯雲嬌的水晶棺材旁，失聲痛哭，一聲比一聲凄厲：“嬌嬌，是媽…對不起你！是媽媽造孽太多，才會讓你替媽媽吃了這份惡果！你還那麼年輕，該死的人是我，不該是你啊！”

　　蔣芸的哭聲在整個廳内回蕩着。

　　甯暖暖覺得蔣芸可憐，但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正如她自己說的，蔣芸小三上位，從來不管束甯雲嬌，這些都是在造孽。

　　兩個穿着黑色西裝的男禮儀将蔣芸從棺材旁拉開，蔣芸看着女兒被推得越來越遠，當場昏死了過去。

　　現場頓時一片混亂。

　　甯濤開口道：“我妻子悲傷過度，需要送醫院，快來人扶一把。”

　　兩個工作人員忙不疊上前攙扶，将蔣芸扶到旁邊的貴賓休息室，又是準備蜂蜜水，又是準備清涼油。

　　甯濤剛準備跟過去，看看蔣芸的情況，手機卻在這個時候震動起來。

　　他沒心情接聽，直接挂斷。

　　隻是撥電話過來的人，卻像是拗上勁兒了，一通接着一通打過來，非要讓甯濤接電話不可。

　　甯雲嫣見甯濤看到來電顯示後，滿臉心不在焉，不禁主動開口道：“爸，是不是工作上的要緊電話？你去接，這裡有我在，你放心好了！”

　　“好。”

　　甯濤如臨大赦般，匆匆離開舉辦葬禮的大廳。

　　甯暖暖直覺甯濤能在這個當口丢下昏倒的蔣芸不管，能讓他這麼急着去見的人，定然是很重要的人。

　　她下意識地壓低清潔工的帽子，拿着拖把跟了過去。

　　跟到殡儀館側門的時候。

　　甯暖暖原以為甯濤能在這時候見的必然是極重要的人。

　　當甯暖暖看清那抹身影時，她不禁有些驚愕，怎麼會，竟然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