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8章 三年
栩析揚開眼前的灰塵,看著宋綾昭和阿蕪,最後偏頭看向那柄劍。
幾乎一瞬間,他全身的枝條都縮緊了,彷彿感受到了枝條被斬斷的疼痛。
他喃喃道:
「是你,三穗鎮劈了我的那個人。」
宋綾昭神色淡漠,從他身邊走過,面無表情。
「喂,你等等,阿蕪怎麼了?」
此時,月亮已經高高掛起,灑下清冷的光輝。
他們還在亂葬崗,後方哪裡還有什麼神秘小鎮,隻有一方被破壞的斷崖。
看著立在亂葬崗的一個個人偶,宋綾昭知道,癸櫻鎮就是鬼嬰鎮。
宋綾昭回頭看了一眼,寒芒劍立在亂葬崗中。
自從他們從壁畫中出來,亂葬崗密密麻麻的人偶中不斷傳出嗚咽聲,似是哭訴,又似是委屈。
捲軸在空中瑟瑟發抖。宋綾昭直接問道:
「說吧,這些孩子是怎麼回事。」
捲軸突然變成了一個女子,坐在地上嗚嗚地哭。
她看看宋綾昭,又看看栩析,然後說道:
「這些小女孩,都是被家人丟棄的嬰兒,扔在亂葬崗。我想著,既然都沒人要,那就把她們都養起來。」
宋綾昭冷哼一聲:「養大了再殺?」
畫妖一愣:「我沒有,我隻是,隻是……」
栩析怒道:「你這畫妖,真是罪該萬死。」
畫妖不滿地反駁:
「我怎麼就該死了?我也想活著,反正她們都被人扔了,我吸取他們的生命力活下去不是很正常的麼?」
「物競天擇,本就是妖類的本能,我將她們養大,再吸取他們的生命,有什麼不對?人可以把雞鴨鵝從小養大再食用,我為什麼不行?」
畫妖看著栩析:「他罵我就算了,你為什麼也罵我?你自己也是妖,是,妖也分三六九等,在福地洞天活著的妖可以清修。」
彷彿知道自己命不久矣,畫妖直接癱坐在地上:
「我本就是一個瀕死之人雕刻在牆壁上的畫,主人早就變成了白骨,又化作了塵土。」
「怨氣滋養了我,讓我有了靈智,可沒人教我怎麼做妖,我隻能吸取亂葬崗的怨氣而活,我有什麼錯?」
栩析道:「難怪,我尋不到妖氣,原來你是一個不妖不鬼的妖。」不妖不鬼不人。
宋綾昭突然想到了阿蕪,忍不住緊緊抱緊了她,冷聲說道:
「畫妖,我不殺你,能不能活下來就看你自己了。」
說完,寒芒劍在空中飛速旋轉,人偶全部從中破成兩半。
那些臉色烏青的小女孩,一個個低聲嗚咽,然後看向畫妖,臉上既有孺慕,又有怨恨,還有不甘心。
畫妖退縮一步,看著一個個小女孩,癲狂地笑道:
「你們看我幹嘛?是你們的生母不要你們,這整個亂葬崗,為什麼隻有女孩,沒有男孩?是他們不要你們,不是我。」
畫妖突然哭了起來,整個亂葬崗被寒蝶包圍,它根本逃不出去。
宋綾昭冷眼掃視一圈後,抱著阿蕪轉身離開。
栩析收起笑臉,冷哼道:「你好自為之吧。」
亂葬崗時不時傳來畫妖的哭聲,一會兒又變成了笑聲,彷彿是在為自己的命運悲嘆。
栩析看著被宋綾昭抱著的阿蕪,這才反應過來。
他連忙上前,看著宋綾昭:
「你什麼人,把阿蕪給我。還真是廢物,連個人都保護不好。」
這話像是一把利刃,刺痛了宋綾昭,他緊了緊手心,看了眼栩析,然後轉身離開。
栩析見狀,想伸手強搶,寒芒劍立刻指著他。
栩析隻能訕訕地收回手,無奈地跟上宋綾昭。
栩析心急如焚,沖著宋綾昭怒目而視,大聲吼道:
「阿蕪魂魄不穩,眼下隻有我才能救她,你別在這添亂!」
他滿臉焦急,雙手不自覺地攥緊,彷彿隻有這樣才能抑制住內心的不安。
宋綾昭卻仿若未聞,腳步絲毫沒有停頓,周身散發著拒人於千裡之外的寒意,冷冷地吐出兩個字:
「跟上。」
那簡短的回應,沒有一絲商量的餘地,堅定得如同寒夜中的磐石。
一行人回到元州城,徑直踏入將軍府。
阿愁瞧見宋綾昭懷中抱著的阿蕪,頓時呆立原地,喉嚨像是被什麼東西哽住,一時間竟說不出半句話。
宋夫人也滿臉不悅,目光直直地盯著阿蕪,眼中似有怒火在燃燒,可屋內的人都心照不宣,沒人敢率先打破這壓抑的沉默。
星棋正在房間裡,猛地看到栩析突然出現,又將視線投向床上仿若熟睡的阿蕪,微微扯了扯唇角,苦笑著向宋綾昭彙報:
「公子,整個元州城都找遍了,確實沒有失蹤小女孩的線索。」
說罷,輕輕嘆了口氣,眼神中滿是無奈與疲憊。
宋綾昭神色平靜,隻是微微點了點頭,動作輕柔地為阿蕪理了理被子,聲音低沉卻透著不容置疑的力量:
「不用再找了,你去外面守著吧。」
星棋應了一聲:「是」,轉身悄然退下。
栩析見宋綾昭沒有離開的意思,立刻著急起來,大聲說道:
「你也出去,我要救阿蕪,這治療過程見不得外人。」
他眉頭緊皺,滿臉寫著不耐煩,語氣裡帶著明顯的驅趕意味。
宋綾昭聽聞,嘴角微微上揚,扯出一抹嘲諷的弧度,那笑容好似在嘲笑栩析的無理取鬧。他冷哼一聲,語氣冰冷:
「就在這裡治。」
這簡短的幾個字,卻如同重鎚,表明了他堅決的態度,沒有絲毫妥協的可能。
栩析見此,也不再多說,索性搬了張凳子,一屁股坐在床前,大有一副要和宋綾昭僵持到底的架勢。
宋綾昭見狀,神色依舊冷峻,冷冷開口:
「行,阿蕪不過是睡著了,既然如此,不如你告訴我,這三年來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說罷,他目光如炬,緊緊盯著栩析,那眼神彷彿能看穿對方的心思,試圖從他口中挖出關於阿蕪這三年經歷的所有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