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女生 都市言情 都重生了,誰還不是多情小夥

第776章 休閑的露營

  

  晚宴持續到十點多。

  張杭自然留下來了,待會兒是要上三樓的。

  張承文他們回家了,沈磊和沈浩也走了,幾個小孕婦,早就該休息的休息,該回家的回家。

  沈斌拉著張杭,去了書房。

  「馬代星耀宮的項目,開始了嗎?」沈斌隨口問道。

  最近他倒是沒怎麼關注這個。

  「項目已經啟動了。」

  張杭坐在沙發上,兩人都抽著煙,他隨口回答說:

  「最快也得一年半,投入大概二十八億,在馬代是最頂級的梯隊,除了一個主島,還有四個私人島。」

  「哈哈,以後度假可是方便了啊。」沈斌拍了拍自己肥胖的肚子。

  兩人來了興趣。

  張杭打開電腦,登錄郵箱,關於星耀宮的藍圖展開,像一片被魔法凝固的蔚藍海洋。

  張杭長長吐出一口煙,煙霧在空調微涼的空氣裡盤旋上升,模糊了他輪廓分明的側臉。

  他手指劃過圖紙上那片標誌性的、彷彿要刺破海面的巨大菱形主建築:

  「主體結構月底動工......」

  沈斌呵呵一笑,比較滿意,他點頭說:「小杭,咱那個聯盟主題樂園計劃,啥時候開始?」

  「不急。」

  張杭想了想說道:「最近事兒太多了,估計得過段時間,聯盟大宇宙的故事線,完成的還不錯,全球徵稿,有挺不錯的故事,不過大故事的關聯,還差點火候。」

  「嗯,有點意思,背景設定要再厚重些,讓玩家一腳踏進去,就覺得自己渺小得像個塵埃,又偏偏能撬動整個宇宙的命運。」

  沈斌笑著說:「樂園是硬體,故事是靈魂,硬體砸錢能堆,靈魂得靠熬。」

  「對,就是這樣......」

  聊到了十二點半。

  張杭看了眼時間,呵呵一笑:

  「斌哥,差不多了,小柔都發消息催我上樓了。」

  「你他媽的。」

  沈斌沒好氣的說道:「就不能說的隱晦一些。」

  「那還咋隱晦啊?談戀愛不就那點事兒麼。」

  張杭笑著起身。

  「草。」

  沈斌指了指他:「有的時候,我真想揍你一頓啊。」

  張杭咧嘴笑了聲,兩人一同離開書房。

  一起上樓。

  到了二樓的拐角處。

  沈斌到底是給了張杭一巴掌,打在了後背上,伴隨沈斌的吐槽:

  「真特麼感覺,我養的鮮花插在了你這坨牛糞上。」

  「你還真別說。」

  張杭嘴角抽搐了下:「牛糞能讓鮮花更美,對吧。」

  「你特麼咋說都有理。」

  沈斌揮了揮手:「趕緊滾犢子吧。」

  「得了。」

  張杭咧嘴笑了聲,便快速上樓。

  到了卧室,沈清柔已經穿上了一條黑紗睡裙,非常性感,她本來都困了,看到張杭後,立刻來了精神,坐在沙發上,擡起一條腿,勾了勾腳指:

  「來,給女王吃腳。」

  「不行。」

  張杭義正言辭的拒絕了。

  但其他事兒......

  一夜無話。

  次日,是張杭和喬雨琪約好要出去玩的時間。

  這也是張杭打算輕鬆休閑的時間。

  在江州,好好陪一陪女友們。

  過兩天,就要發動歡樂遊戲對盛達的戰爭。

  再過些天,還得去京都看看安佳玲和女兒,然後就要去魔都,因為李鈺和淩妃,也快生了......

  『出差』的時間太多,張杭最近要專攻喬妹。

  這次的活動,是出去露營。

  對於露營,張杭興趣不大,但喬妹對露營還是很嚮往的,覺得很好玩。

  上次表達過這個意思,張杭記在心裡,也安排了這場活動。

  所以,張杭和沈清柔起床後,出門時,也才八點鐘。

  沈清柔去了公司,張杭則前往北區喬亮家的別墅。

  八點四十,陽光已頗具力道,江州六月清晨的空氣裡浮動著淡淡的草木氣息。

  一輛通體啞光黑、底盤明顯加高、換裝了粗獷防撞前杠和巨大泥地輪胎的牧馬人,帶著低沉的咆哮,穩穩剎停在北區喬亮家的別墅。

  引擎蓋在陽光下蒸騰起細微的熱浪。

  車門推開,張杭跨步下來。

  他換了一身深灰色的戶外速幹T恤和工裝褲,腳踩高幫登山靴,昨晚沒睡好的痕迹被他強大的精神頭硬生生壓了下去,隻留下眼底幾縷不易察覺的紅絲。

  他靠在滾燙的車門上,摸出手機撥號。

  電話幾乎是被秒接的。

  「小杭!」

  喬雨琪清亮柔軟的聲音透過聽筒傳來,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雀躍:

  「你到啦?稍等一下下,我們馬上下來!」

  「不急。」

  張杭的聲音低沉溫和。

  沒過幾分鐘,喬雨琪的身影出現在門口。

  她紮著清爽的高馬尾,露出光潔飽滿的額頭和修長的脖頸。

  一件略寬鬆的奶白色棉麻襯衫,下身是淺藍色修身牛仔褲,將筆直的雙腿線條勾勒得恰到好處。

  最引人注目的是她驚人的身材比例,那張臉純得幾乎不沾塵埃,眼神清澈得像山澗裡剛融化的雪水,偏偏身材曲線起伏有緻,帶著一種不自知的天然性感。

  陽光落在她身上,整個人乾淨得像一幅筆觸細膩的工筆畫。

  跟在她身後的是王肖霜,她穿著利落的運動背心和短褲,短髮顯得很精神,手裡抱著一個鼓鼓囊囊的收納箱,看到張杭,立刻露出笑容:

  「張總早呀!」

  張杭點頭一笑,目光在喬雨琪身上多停留了一瞬,自然地伸手接過王肖霜懷裡的大箱子,輕鬆地塞進牧馬人改裝後異常寬敞的後備箱。

  「東西都齊了?」張杭問。

  「嗯嗯,曹哥他們檢查過好幾遍了。」

  喬雨琪小步跑過來,仰著臉看他,清澈的眼裡映著晨光和一點依賴。

  正說著,兩輛體型龐大、宛如移動堡壘的黑色凱迪拉克凱雷德無聲地滑到牧馬人後面停下。

  車窗降下,露出曹文那張線條剛硬、沒什麼表情的臉,他對著張杭微一點頭:

  「老闆,都準備好了,隨時可以出發。」

  孫衡坐在副駕,也朝這邊示意了一下。

  兩台凱雷德厚重的車身和深色的車窗膜,透著一股無聲的壓迫感。

  裡面顯然不止曹文和孫衡兩人。

  如今張杭出門,幾乎都會帶保鏢。

  越有錢越惜命,這話還是有道理的。

  「行,走吧。」

  張杭拉開牧馬人的駕駛門。

  喬雨琪很自然地拉開副駕的門坐進去。

  王肖霜則去了後排座。

  引擎轟鳴聲次第響起,牧馬人打頭,兩台黑色巨獸緊隨其後,駛離了安靜的小區,匯入周末上午開始喧囂起來的城市車流。

  喬雨琪安靜地坐著,目光望著窗外流動的街景,側臉線條柔和。

  她和張杭在一起時,享受這份寧靜多過刻意的交談。

  隻有偶爾張杭問她一句,她才輕聲回答。

  「最近翻譯組不忙?」

  張杭單手扶著方向盤,姿態放鬆。

  「嗯。」

  喬雨琪收回目光,轉頭看他,嘴角彎起淺淺的弧度:

  「完成了愛優視頻的任務後,暫時沒什麼緊急任務了,可以稍微休息一下。」

  「挺好。」張杭點點頭:

  「今天好好放鬆。」

  車子駛出城區,高樓大廈被甩在身後,視野逐漸開闊。

  道路兩旁的行道樹鬱鬱蔥蔥,更遠處是起伏的綠色丘陵。

  陽光透過車窗灑進來,暖洋洋的。

  喬雨琪放鬆下來,靠在椅背上,閉上了眼睛,長長的睫毛在眼瞼下投下一小片陰影,像棲息著的蝶翼。

  牧馬人強勁的動力在開闊的城郊道路上得以釋放,粗獷的引擎聲浪成了最好的催眠曲。

  雲棲谷生態營地。

  名字雅緻,景緻也對得起這份雅緻。

  上午十一點剛過,牧馬人和兩台凱雷德組成的車隊,碾過營地入口處碎石鋪就的小路,停在指定的停車區域。

  一下車,濕潤清新的空氣裹挾著草木的芬芳撲面而來。

  眼前豁然開朗。

  遠山如黛,層層疊疊鋪展開深淺不一的綠色。

  一條清澈見底的溪流在營地邊緣蜿蜒而過,水聲潺潺,在陽光下跳躍著碎金般的光點。

  開闊的草地上,已經紮起了不少五顏六色的帳篷,幾處炊煙裊裊升起,混合著炭火和食物的香氣。

  人不少,家庭、朋友聚會,歡聲笑語隱隱傳來,充滿了周末的鬆弛感。

  「地方不錯。」

  張杭環顧四周,點了點頭。

  曹文和孫衡已經帶著另外五六個同樣精悍利落的年輕保鏢迅速下了車,動作麻利地開始卸裝備。

  他們穿著統一的深色戶外夾克,行動間默契十足,沉默而高效,與周圍喧鬧放鬆的遊客群體形成了鮮明對比,引來不少好奇或探究的目光。

  王肖霜也跑過來幫忙,她主要負責喬雨琪和張杭的一些個人用品。

  喬雨琪則站在張杭身邊,微微眯起眼,感受著陽光和微風,臉上帶著滿足的恬靜。

  很快,在營地相對僻靜、靠近溪流上遊的一處平整草地上,屬於他們的營地搭建了起來。

  兩頂寬敞的隧道式帳篷穩穩立住,一頂是張杭和喬雨琪的,另一頂給王肖霜用的,其他的是保鏢們輪換休息用。

  天幕撐開,下面擺好了摺疊桌椅。

  攜帶型冷藏箱打開,冰鎮飲料散發著冷氣。

  曹文和另一個保鏢手腳麻利地開始組裝那個看起來相當專業的攜帶型燒烤爐。

  炭火很快生了起來,燒烤架上很快擺滿了滋滋冒油的肉串、雞翅、玉米和蔬菜。

  油脂滴落在炭火上,騰起誘人的白煙和香氣。

  曹文和孫衡輪流負責燒烤,動作嫻熟。

  其他幾個保鏢分散在營地四周,看似隨意地站著或坐著,目光卻如同無形的雷達,警惕地掃視著周圍,尤其是人流相對密集的方向。

  他們形成了一個鬆散的、卻有效的警戒圈,將這片區域的喧鬧巧妙地隔開了一些。

  與其他燒烤區域的熱火朝天、喧嘩笑鬧相比,張杭他們這邊顯得格外安靜有序,隻有食物在火上發出的細微聲響和李雅興奮的說話聲。

  張杭靠在摺疊椅上,姿態放鬆,手裡拿著一罐冰啤酒。

  陽光透過天幕的縫隙落在他身上,暖洋洋的。

  他聽著王肖霜眉飛色舞地講著同學間的八卦,講她那個摳門小姑的糗事,講她到現在還沒處對象,說公司裡的三個追求者都太刻意了,不太喜歡。

  喬雨琪安靜地坐在他旁邊,小口吃著孫衡遞過來的烤玉米,偶爾被王肖霜的話逗得抿嘴輕笑,清澈的眼睛彎成月牙。

  時間在食物的香氣和溪流的潺潺聲中緩緩流淌,下午兩點左右,大部分人都吃得差不多了,空氣中瀰漫著飽食後的慵懶。

  突然,一陣尖銳的爭吵聲,像一塊石頭猛地砸進平靜的水面,從不遠處傳來,瞬間打破了這份慵懶。

  「你他媽有病吧?當著這麼多人給我甩臉子?」

  一個男人暴躁的吼聲,帶著濃重的酒氣,穿透了午後微醺的空氣。

  張杭微微蹙眉,視線循著聲音投過去。

  喬雨琪和王肖霜也停下了動作,有些錯愕地望向聲音來源。

  大概隔了二三十米遠,另一處靠近樹林邊緣的燒烤點,圍著十幾個人,大多是年輕男女。

  爭吵的中心是一對情侶。

  男的個子不高,穿著花裡胡哨的沙灘襯衫,脖子上一根粗金鏈子晃眼,此刻臉紅脖子粗,顯然喝了不少。

  他對面站著一個穿著淺綠色連衣裙的女孩,低著頭,肩膀微微抽動。

  「我甩臉子?劉強,你講不講理!」

  女孩猛地擡起頭,聲音帶著哭腔,臉上淚痕交錯,妝容都有些花了:

  「明明是你!跟那個莉莉眉來眼去,當我瞎嗎?我說一句你就摔杯子?!」

  「放屁!老子跟朋友說句話怎麼了?就你心眼兒比針尖還小!」

  被叫做劉強的男人更加暴怒,猛地往前一步,伸手狠狠推在女孩的肩膀上,

  「滾!看著你就煩!」

  女孩猝不及防,被推得踉蹌著倒退好幾步,腳下絆到凸起的草根哎喲一聲驚呼,狼狽地摔坐在地上,手裡的包包也甩出去老遠。

  她愣了一瞬,巨大的委屈和羞辱感瞬間淹沒了一切,哇地一聲大哭起來。

  周圍他的幾個朋友象徵性地拉了拉劉強的手臂,勸著『算了算了強哥』、『別跟女人一般見識』,但語氣裡聽不出多少真心實意的阻攔,更像是一種敷衍的流程。

  劉強罵罵咧咧的聲音依舊刺耳。

  「那......那是?」

  王肖霜猛地捂住嘴,眼睛瞪圓了,難以置信地看著那個坐在地上哭泣的女孩。

  喬雨琪也認出來了,清澈的眸子裡瞬間湧上震驚和不忍:「是周文莉!」

  周文莉,她們大學同班同學,一個性格比較內向、有點文靜的姑娘。

  畢業快一年,聽說在一家小公司做文職,沒想到在這裡遇見,更沒想到是以這種方式。

  王肖霜臉上閃過一絲掙紮。

  她本能地想過去,但看著劉強那副混不吝的樣子和他身邊那群同樣喝得臉紅脖子粗的同伴,腳步又遲疑了。

  這種渾水,沾上了就是麻煩。

  她下意識地看向張杭,又看看喬雨琪。

  喬雨琪看著周文莉坐在地上無助哭泣的樣子,心揪緊了。

  她平時不太管閑事,但此刻同窗情誼壓過了清冷的性子。

  她輕輕碰了碰張杭的手臂,聲音帶著一絲不忍的顫抖:

  「小杭,她是我們同學,要不要......去看看呀?」

  張杭的目光一直落在那片混亂上,眼神平靜,看不出什麼情緒。

  他拿起桌上還剩半截的香煙,深深吸了一口,緩緩吐出。

  煙霧繚繞中,他嘴角勾起一絲極冷的弧度,帶著毫不掩飾的輕蔑。

  「在外面跟自己女朋友裝逼耍橫?那不是純傻逼麼?」

  話音落下的瞬間,他夾著煙的手指隨意地朝那邊一點,直接對著站在燒烤爐旁的曹文吩咐道:

  「阿文,去,把那妹子帶過來。」

  「是,老闆。」

  曹文應聲,乾脆利落。

  他放下手裡的燒烤夾,甚至沒擦手,就這麼帶著一身煙火氣,邁開大步徑直朝那片喧鬧走去。

  他步伐沉穩有力,每一步落下都帶著一種無形的重量。

  常年跟在張杭身邊處理各種棘手事務,他身上沉澱下來的那股冷硬彪悍的氣息,絕非普通安保人員可比。

  原本還在起鬨、勸架、看熱鬧的那群人,在曹文走近的瞬間,像是被按下了暫停鍵。

  嘈雜的聲浪如同潮水般退去,隻剩下周文莉壓抑的抽泣和劉強粗重的喘息。

  所有人的目光都不自覺地聚焦在這個突然闖入、氣場強大的陌生男人身上。

  曹文無視了那些或驚疑或警惕的目光,徑直走到摔坐在地上、哭得渾身發抖的周文莉面前。

  他蹲下身,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穩定力量:

  「周小姐?喬雨琪和王肖霜在那邊,跟我過去吧。」

  周文莉淚眼婆娑地擡起頭,看著眼前這張陌生的、線條冷硬的臉,又順著曹文示意的方向,看到了不遠處天幕下站著的喬雨琪和王肖霜。

  絕望中驟然看到熟悉的同學,巨大的委屈再次湧上心頭,她哽咽著說不出話,隻是用力地點點頭。

  曹文伸手,不是攙扶手臂,而是直接拿起了她甩在一旁的包,然後另一隻手穩穩地托住她的肘部,稍一用力,便將她從地上帶了起來。

  「你他媽誰啊?」

  劉強這才反應過來,被人當眾帶走自己教訓的女人,這簡直是在打他的臉。

  他酒氣上湧,甩開拉著他的同伴,一步跨上前,梗著脖子,惡狠狠地瞪著曹文:

  「你幹什麼?把她給我放下!」

  他伸手想去抓周文莉的胳膊。

  曹文甚至沒看他,隻是扶著周文莉轉身,用自己的身體將她擋在身後。

  在劉強的手即將碰到周文莉的剎那,曹文腳步一頓,側過頭,目光如同冰冷的鐵錐,精準地釘在劉強臉上。

  那眼神裡沒有任何情緒,隻有一種純粹的居高臨下的漠然,彷彿看的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塊擋路的石頭。

  劉強伸出的手,像被無形的電流擊中,猛地僵在半空。

  被那眼神掃過,一股寒氣從尾椎骨瞬間竄上天靈蓋,囂張的氣焰像是被兜頭澆了一盆冰水,卡在喉嚨裡的狠話怎麼也吼不出來。

  曹文不再理會他,帶著瑟瑟發抖、不停抹眼淚的周文莉,在十幾雙眼睛的注視下,徑直走回了張杭他們的營地。

  「雨琪!肖霜!」

  周文莉一看到她們,如同見到親人,眼淚更是止不住地往下掉,撲到王肖霜懷裡,泣不成聲:

  「我......我真是瞎了眼,怎麼......怎麼攤上這麼個傻逼玩意兒......嗚嗚嗚......」

  喬雨琪連忙遞上紙巾,看著老同學哭得這麼慘,心裡也很難受,但她的性格讓她不太會說太多安慰的話,隻是輕拍著周文莉的背,溫聲道:

  「別哭了,文莉,沒事了,先坐下歇歇。」

  她扶著周文莉在天幕下的椅子上坐下。

  王肖霜性子更直,看著周文莉紅腫的眼睛和淩亂的頭髮,又氣又心疼,一邊給她擦眼淚一邊憤憤不平:

  「哭什麼哭!為這種男人掉眼淚值當嗎?不行就分!咱不受這個氣!三條腿的蛤蟆不好找,兩條腿的男人還不多的是?你看看他那德性,當著這麼多人的面推你,他還是個男人嗎?」

  周文莉抽噎著,斷斷續續地控訴:

  「他以前不是這樣的,剛談的時候,對我......對我挺好的,噓寒問暖......就是就是這半年換了工作,脾氣越來越大,動不動就摔東西罵人,還總嫌我賺得少......今天......今天更是......」

  她越說越委屈,眼淚又湧了出來:

  「同學們都知道,就你和雨琪,混得最好,羨慕死你們了,工作體面,雨琪都是公司副總了,我呢?畢業就就進了個小破公司,天天受氣,好不容易談個戀愛,還.....還這樣......」

  她的話語裡充滿了自憐和對命運的怨懟。

  王肖霜嘆了口氣,摟著她的肩膀:

  「好了好了,少喝點酒吧,越想越難受,就當今天出來是跟我倆聚會的,別想那傻逼了。」

  她擰開一瓶礦泉水遞給周文莉。

  這邊的安撫還沒結束,一股濃烈的酒氣混合著汗味就沖了過來。

  劉強帶著兩個同樣喝得滿臉通紅的同伴,氣勢洶洶地闖到了天幕邊緣。

  他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眼睛死死盯著還在抽泣的周文莉,完全無視了旁邊的張杭等人,或者說,他根本就沒把這些人放在眼裡。

  「周文莉!你他媽聾了?給我回去!」

  劉強指著她,聲音因為憤怒和酒精而嘶啞:

  「賴在別人這兒算怎麼回事?丟人現眼!」

  周文莉嚇得一哆嗦,往王肖霜身後縮了縮,但這次沒有退縮,擡起頭,帶著哭腔卻異常堅決地喊:

  「我不回去!」

  「不回去?」

  劉強往前逼近一步,唾沫星子幾乎噴到王肖霜臉上,眼睛因為暴怒而布滿皿絲:

  「你再說一遍?」

  「我說我不回去!」

  周文莉被他兇狠的樣子嚇得聲音發顫,但還是梗著脖子重複道。

  「行!你牛逼!」

  劉強怒極反笑,指著周文莉,又掃了一眼張杭他們:

  「你愛在這兒待著是吧?行!想喝酒是吧?那好!你現在就過去,給莉莉道個歉!你剛才罵人家的話是人話嗎?道了歉,我就讓你在這兒喝個夠!」

  他口中的莉莉,顯然就是剛才他眉來眼去的那個女孩。

  「我憑什麼道歉?我又沒說錯!」

  周文莉被他的無恥氣得渾身發抖。

  「你他媽......」劉強徹底被激怒了,理智被酒精燒得精光。

  他猛地往前一衝,繞過王肖霜,伸手就朝周文莉的胳膊抓去,動作粗暴,要把她強行拖走。

  一直靠在椅子上,彷彿在看一場鬧劇的張杭,終於動了。

  他緩緩地、帶著一種近乎慵懶的姿態,向後靠實了椅背。

  從桌上的煙盒裡抽出一支煙,叼在嘴裡。

  咔嚓一聲,金屬打火機清脆的響聲在突然安靜下來的空氣中顯得格外刺耳。

  幽藍的火苗竄起,點燃煙捲。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濃郁的煙霧從鼻腔緩緩呼出,模糊了他深邃的眉眼。

  就在煙霧升騰的剎那,他擡起眼皮,目光越過那縷青煙,精準地落在劉強那隻即將抓住周文莉的手臂上。

  那眼神,平靜無波,卻像冰封的湖面下潛藏的萬鈞之力。

  「嘖。」

  一聲清晰的、帶著濃濃不耐煩的輕嘖。

  緊接著,他低沉的聲音響起,不高,卻像重鎚,每一個字都清晰地砸在在場每個人的耳膜上,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森然:

  「怎麼著?」

  「當我們這兒的人......」

  「都是空氣呢?」

  「嗯?」

  最後一個微微上揚的尾音,像冰冷的針尖,輕輕刺破了劉強那點可笑的囂張氣焰。

  劉強伸出的手僵在半空。

  他猛地轉頭,充皿的眼睛死死盯住張杭,似乎才真正注意到這個一直沒說話的男人。

  被當眾如此輕蔑地質問,他臉上火辣辣的,惱羞成怒瞬間壓過了剛才被曹文眼神嚇退的寒意。

  「有你啥事兒啊?」

  他梗著脖子,聲音拔高,帶著一種虛張聲勢的兇狠,唾沫橫飛:

  「我們倆的事兒,輪得到你一個外人在這兒指手畫腳?吃飽了撐的管閑事?」

  「外人?」

  王肖霜瞬間炸了,一步擋在張杭前面,指著劉強的鼻子怒斥:

  「你才是外人!睜大你的狗眼看看!我們是大學四年的同班同學!睡過一個屋的姐妹!你算哪根蔥?認識半年就敢這麼欺負人?告訴你,別給臉不要臉!」

  她個子不高,此刻卻像一隻被激怒的、護崽的母獅。

  劉強被王肖霜連珠炮似的斥罵懟得一窒,尤其那句睡過一個屋的姐妹,讓他臉色更加難看。

  他帶來的兩個同伴也跟著叫囂起來:

  「就是,強哥跟嫂子的事,外人少摻和!」

  「你們哪冒出來的?管得著嗎?」

  劉強見有人幫腔,膽氣又壯了些,臉上掛起一種混合著酒氣和惡意的嘲笑,目光掃過張杭、喬雨琪,又落回王肖霜身上,語氣極盡輕佻嘲諷:

  「喲呵?同學?姐妹?我看你們是看文莉好欺負,在這兒充什麼大瓣蒜呢?還帶著保鏢?嚇唬誰啊?拍電影呢?有幾個臭錢了不起?裝什麼大尾巴狼!」

  這話一出,喬雨琪的臉色瞬間白了,清澈的眸子裡第一次燃起了明顯的怒意。

  王肖霜更是氣得渾身發抖,剛要反唇相譏。

  喬雨琪此刻也忍不住了,她站起身,聲音不大,卻異常清晰,帶著一種從未有過的冰冷:

  「請你說話放尊重點!」

  張杭沒說話,隻是緩緩地吸了口煙,然後,將還剩大半截的香煙,隨意地、精準地彈進了腳邊一個空飲料罐裡。

  煙頭與金屬罐壁碰撞,發出叮的一聲輕響。

  這聲輕響,像是一個無聲的指令。

  一直如同磐石般站在張杭側後方的曹文,動了。

  他沒有任何多餘的動作,隻是兩步就跨到了劉強面前。

  兩人身高相差無幾,但曹文那身經百戰磨礪出的精悍氣勢,如同出鞘的利刃,瞬間將劉強身上那點混混氣焰壓得粉碎。

  「嘴巴放乾淨點。」

  曹文一把將對方拽出了帳篷,他的聲音不高,平平淡淡,卻像冰渣子一樣砸在地上。

  劉強被曹文驟然逼近的壓迫感逼得下意識後退了小半步,酒勁混合著被當眾壓制的巨大羞辱感猛地衝上頭頂,燒得他眼睛赤紅。

  他徹底失去了理智,腎上腺素瘋狂分泌,隻想找回場子。

  「操!怎麼著?」

  劉強猛地挺起兇膛,用盡全身力氣咆哮出聲,唾沫星子幾乎噴到曹文臉上:

  「想打架啊?老子怕你啊?!」

  他身後的兩個同伴也像是得到了信號,立刻扯開嗓子朝他們自己那堆人吼:

  「強哥!這邊!有人挑事兒!」

  「哥幾個!都過來!抄傢夥!有人找茬!」

  那邊原本還在觀望、喝酒的七八個人,聽到喊聲,愣了一下,隨即嘩啦啦地全站了起來。

  酒精和兄弟義氣的刺激下,這群人瞬間被點燃了。

  有人順手就抄起了腳邊的啤酒瓶,有人拎起了燒烤用的鐵簽子,罵罵咧咧,氣勢洶洶地朝這邊湧了過來。

  酒瓶在陽光下反射著危險的光。

  十幾個人,帶著洶洶的惡意和酒氣,像一股渾濁的洪流,眼看就要將張杭他們這個小小的營地吞沒。

  周文莉驚恐地捂住嘴,渾身篩糠般發抖。

  王肖霜和喬雨琪也緊張地看向張杭。

  張杭依舊靠在椅子上,姿勢都沒變一下,隻是眼神徹底冷了下來,如同結冰的湖面。他微微側頭,對著空氣,彷彿自言自語般,吐出一個名字:

  「孫衡。」

  一直如同影子般侍立在張杭另一側的孫衡,在張杭話音落下的瞬間,右手已經極其自然地按在了左耳上佩戴的微型通訊器上。他的嘴唇幾乎沒動,隻有極其輕微的氣流聲,吐出幾個短促到極緻的音節:

  「清場。」

  指令下達的下一秒,引擎的咆哮如同平地驚雷,毫無徵兆地撕裂了營地上空的喧囂!

  嗡轟!

  兩道巨大的黑影,如同從蟄伏中蘇醒的鋼鐵巨獸,帶著狂暴的聲浪和令人心悸的速度,猛地從營地邊緣的停車區沖了出來!

  輪胎瘋狂摩擦著碎石地面,捲起滾滾煙塵,在刺耳的剎車尖嘯聲中,兩台龐大的黑色凱迪拉克凱雷德,如同兩堵瞬間移動的鋼鐵城牆,以一個極其蠻橫、精準的急剎漂移姿態,帶著碾碎一切的氣勢,狠狠地橫亘在了那群正要衝過來的人群與張杭營地之間!

  距離之近,幾乎擦著沖在最前面、拎著酒瓶子的那個黃毛的鼻尖停下!

  帶起的勁風捲起地上的草屑塵土,撲了那黃毛一臉。

  時間,彷彿在這一刻被按下了暫停鍵。

  那群剛才還氣勢洶洶、喊打喊殺的人,如同被施了定身咒。

  十幾張臉,表情瞬間凝固,從兇狠、囂張、亢奮,急速轉變為極緻的驚愕、茫然,最後是徹骨的驚恐。

  他們保持著前沖的姿勢僵在原地,手裡舉著的酒瓶、鐵簽子,此刻顯得無比可笑。

  凱雷德厚重的車門幾乎是同一時間被推開。

  嘭!嘭!嘭!嘭!

  沉悶的撞擊聲連續響起。

  七八個身著統一黑色西裝、身形健碩、面容冷峻的男人,動作迅捷如獵豹,訓練有素地魚貫而下。

  他們下車後沒有半分遲疑,甚至沒有多餘的眼神交流,瞬間散開,步伐沉穩有力,形成一道密不透風、充滿壓迫感的半圓形人牆,將劉強和他那群同伴,包括那兩台如同鋼鐵堡壘般的凱雷德,徹底圍在了中心!

  空氣死一般寂靜。

  連溪流聲和遠處其他營地的喧鬧,都彷彿被隔絕了。

  陽光熾烈,照在保鏢們一絲不苟的西裝上,照在他們冷硬如岩石的臉上,照在凱雷德那龐大而猙獰的車身上,形成一種令人窒息的、無聲的威懾。

  那是一種超越言語的、赤裸裸的力量宣告。

  劉強臉上的皿色唰地一下褪得乾乾淨淨,慘白如紙。

  冷汗如同開了閘的洪水,瞬間從他額頭、鬢角、後背瘋狂湧出,浸透了那件花哨的沙灘襯衫。

  他身體不受控制地開始顫抖,雙腿發軟,幾乎站立不住。

  他帶來的那幫兄弟,此刻一個個噤若寒蟬,眼神驚恐地在那些面無表情的保鏢和龐大的黑色車輛之間來回掃視,手裡的武器早已下意識地垂了下去。

  死寂中,那個沖在最前面、手裡還死死攥著個啤酒瓶的黃毛,成了全場的焦點。

  他感受著十幾道冰冷目光的聚焦,感覺像是被無數把槍指著。

  巨大的恐懼攫住了他,腦子一片空白,隻剩下求生的本能。

  他猛地低頭,看著自己手裡的酒瓶子。

  下一秒,在所有人驚愕的注視下,他做了一個讓全場徹底石化的動作......

  他張開嘴,用牙死死咬住了啤酒瓶的鐵蓋子!

  嘎嘣!

  一聲脆響,瓶蓋被他硬生生用牙咬開了!

  然後,在所有人如同見鬼般的目光中,黃毛臉上瞬間堆起一個比哭還難看的、極其誇張諂媚的笑容,聲音因為極度的緊張和恐懼而扭曲變形,尖利得破音:

  「大大大......大哥呀!誤會!哈哈,誤會,天大的誤會啊!」

  他高高舉起那個咬開了蓋子的啤酒瓶,手臂抖得像風中的落葉,朝著張杭的方向,腰彎成了九十度:

  「我我我是來敬酒的!!」

  「敬......敬大哥大嫂!!」

  他幾乎是吼出來的,聲音帶著哭腔:

  「祝大哥大嫂,天天開心!早生貴子!萬萬,萬事如意!發發發發發發大財啊!!!」

  這荒誕到極點的一幕,像是一把生鏽的鑰匙,猛地捅開了凝固的空氣。

  他身後那群同樣被嚇破膽的同伴,瞬間像是被點醒了,求生欲壓倒了一切。

  他們如夢初醒,紛紛以最快的速度,把手裡的酒瓶、鐵簽子像燙手山芋一樣丟在地上,然後爭先恐後地彎腰、鞠躬,臉上擠出各種扭曲的笑容,七嘴八舌地跟著喊,聲音混亂而滑稽:

  「對對對!敬酒!我們是來敬酒的!」

  「大哥!大嫂!誤會!都是誤會!」

  「祝大哥大嫂百年好合!福如東海!」

  「大哥您消消氣!我們瞎了狗眼!您大人有大量!」

  「我們錯了!真錯了!給大哥大嫂賠罪了!」

  場面瞬間變得無比詭異而搞笑。

  一群剛才還喊打喊殺的人,此刻整齊劃一地彎著腰,對著張杭和喬雨琪的方向,語無倫次地表達著敬意和祝福,活脫脫一出荒誕的黑色喜劇。

  張杭這邊,喬雨琪、王肖霜、周文莉,全都看呆了。

  喬雨琪甚至下意識地往張杭身邊靠了靠,清澈的眼睛裡滿是錯愕。

  王肖霜張著嘴,臉上的憤怒還沒完全退去,就被這突如其來的轉折弄得哭笑不得。

  周文莉也忘了哭,獃獃地看著眼前這魔幻的一幕。

  曹文面無表情地看著眼前這群前倨後恭、醜態百出的傢夥,尤其是那個還保持著九十度鞠躬、舉著酒瓶、身體抖得像篩糠的黃毛。

  他邁步走到同樣面無人色、抖得比黃毛還厲害的劉強面前,距離近得幾乎能感受到對方呼出的帶著酒臭和恐懼的氣息。

  曹文的聲音不高,甚至沒什麼起伏,卻像重鎚砸在劉強心上:

  「怎麼著?」

  「剛才不是挺橫,要打架?」

  「嗯?」

  噗通!

  劉強雙腿一軟,再也支撐不住,直接癱跪在了地上,膝蓋砸在碎石地上發出悶響。

  巨大的恐懼徹底摧毀了他,他涕淚橫流,聲音抖得不成樣子:

  「大哥!我錯了!我混蛋!我不是人!我喝多了!我該死!您饒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饒命啊大哥!」

  他一邊說,一邊擡手狠狠抽了自己兩個耳光,清脆響亮。

  他身後那群敬酒的同伴,也嚇得跟著連連鞠躬,聲音帶著哭腔:

  「大哥饒命!」

  「我們錯了!真錯了!」

  「再也不敢了!」

  張杭靠在椅背上,冷眼看著眼前這場鬧劇般的認慫。

  他臉上沒什麼表情,既沒有勝利者的得意,也沒有過多的厭惡,隻有一種看螻蟻般的漠然。

  他擡起右手,隨意地、輕輕揮了一下,動作幅度很小,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決斷。

  曹文立刻會意,對著圍住那群人的保鏢們沉聲道:

  「讓他們滾。」

  保鏢們無聲地讓開了一道縫隙。

  如同聽到了特赦令,那群人如蒙大赦。

  黃毛第一個反應過來,連滾帶爬地就往外沖,連那個敬酒的瓶子都忘了扔。

  其他人也爭先恐後,互相推搡著,跌跌撞撞地逃離這個讓他們魂飛魄散的地方,連頭都不敢回。

  癱在地上的劉強也被兩個同伴死命拽起來,幾乎是拖著他狼狽逃竄,沙灘襯衫的後背濕了一大片,不知是汗還是別的什麼。

  轉眼間,那群人跑得乾乾淨淨,隻留下地上幾個被丟棄的空酒瓶和一片狼藉的腳印。

  營地恢復了平靜,隻剩下溪流的潺潺聲和遠處模糊的人語。

  陽光依舊明媚,烤爐上的炭火發出細微的噼啪聲。

  周文莉獃獃地看著劉強被拖走的狼狽背影,又看看周圍那些沉默矗立的黑色身影和那兩台宛如巨獸的凱雷德,最後目光落在靠在椅子上、神色平靜的張杭身上。

  她臉上的淚痕還沒幹,眼神卻充滿了巨大的震撼和一種近乎眩暈的茫然。

  她張了張嘴,想說什麼,卻一個字也發不出來。

  剛才經歷的一切,從極緻的羞辱到眼前這魔幻般的逆轉,巨大的衝擊讓她的大腦一片空白。

  王肖霜長長舒了口氣,拍了拍兇口,心有餘悸:

  「我的媽呀,嚇死我了,這都什麼事兒啊,出門玩還能碰到這群二百五!」

  她看向張杭的眼神裡,除了固有的恭敬,此刻更是充滿了難以言喻的敬畏。

  喬雨琪輕輕握住了張杭放在扶手上的手。

  他的手很大,骨節分明,帶著溫熱的力度。

  她什麼也沒說,隻是把他的手握得更緊了些,清澈的眼底映著他的側影,有種無聲的依賴和安心。

  「好了,沒事了。」

  張杭反手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背,聲音恢復了之前的溫和:

  「都坐下吧,東西還沒吃完呢。」

  他轉向曹文:

  「阿文,收拾一下,別影響別人。」

  「是。」

  曹文立刻示意,幾個保鏢迅速上前,將對方遺落的酒瓶、垃圾快速清理乾淨,動作利落高效。

  營地很快恢復了之前的整潔和秩序,彷彿剛才那場荒誕的衝突從未發生過。

  隻有空氣中殘留的一絲緊張和眾人心頭的餘悸,證明著剛才的一切真實存在。

  周文莉也慢慢坐下,捧著王肖霜重新遞過來的水,小口小口地喝著,眼神依舊有些發直,時不時地偷偷瞟一眼張杭。

  氣氛有些微妙的沉默。

  夕陽熔金,將遠山的輪廓鍍上溫暖的橘紅,溪水也流淌著碎金。

  營地裡各處的燒烤攤炊煙更盛,食物的香氣混合著青草和泥土的氣息,傍晚的氛圍比白天更顯鬆弛和熱鬧。

  張杭他們這邊重新支起了烤爐,曹文的手藝確實不錯,烤得外焦裡嫩的肉串、滋滋冒油的雞翅、香氣撲鼻,很快驅散了下午那場鬧劇帶來的最後一絲陰霾。

  冰鎮啤酒和飲料打開,氣氛漸漸回暖。

  周文莉的情緒似乎也平復了一些,雖然眼睛還有些紅腫,但能和王肖霜她們小聲說笑了。

  隻是她的目光,總是不自覺地飄向張杭,帶著一種小心翼翼的、混合著感激和後怕的複雜情緒。

  「杭哥,嘗嘗這個玉米,曹哥烤得特別香。」

  喬雨琪拿起一串烤得金黃焦脆的玉米,細心地吹了吹,才遞給張杭。

  她的側臉在夕陽下顯得格外柔和。

  張杭接過來,咬了一口,點點頭:

  「嗯,不錯。」

  「張總,今天真是太謝謝您了。」

  周文莉鼓起勇氣,端起一杯飲料,聲音還有些發顫,但很真誠:「要不是您,我真不知道怎麼辦了。」

  張杭看了她一眼,隨意地舉了舉手裡的啤酒罐:

  「小事。」

  語氣平淡,聽不出情緒。

  周文莉連忙喝了一大口飲料,臉上因為緊張和激動泛起紅暈。

  她旁邊的王肖霜拍拍她:

  「行啦,過去了就別想了,不過文莉,這種男人,真得好好考慮考慮,今天張董能幫你解圍,下次呢?過日子總不能天天指望有人從天而降吧?」

  周文莉低下頭,手指無意識地絞著衣角,小聲說:

  「我知道了......」

  她嘆了口氣,滿是迷茫和掙紮。

  夜幕,如同巨大的天鵝絨幕布,緩緩落下。

  深藍色的天穹上,星辰一顆接一顆地亮起,起初稀疏,繼而璀璨如鑽,銀河的玉帶清晰可見,橫貫天際。

  營地裡各處的燈光也次第亮起,星星點點,與天上的星辰交相輝映。

  白天的燥熱徹底退去,晚風帶著溪水的涼意和草木的清香,溫柔地拂過。

  篝火被點燃了。

  跳躍的火焰驅散了黑暗,帶來溫暖和光明,也映亮了圍坐者的臉龐。

  木頭燃燒發出噼啪的輕響,火星偶爾竄起,融入浩瀚的星空。

  周文莉的手機屏幕在昏暗的光線下亮了一下。

  她低頭看了一眼,身體微微一僵,臉上閃過一絲掙紮。

  她飛快地瞥了一眼張杭的方向,又迅速低下頭,手指在屏幕上快速地點了幾下。

  過了片刻,她站起身,聲音有些低,帶著歉意:

  「那個,雨琪,肖霜,我,我去一下洗手間。」

  「要我陪你嗎?」

  王肖霜問。

  「不用不用,就在那邊,很近。」

  周文莉連忙擺手,拿起自己的小包,腳步有些匆忙地離開了篝火的光圈,身影很快融入營地邊緣的樹影黑暗中。

  篝火旁安靜了一瞬。

  王肖霜嘆了口氣,沒說話。

  喬雨琪看著周文莉消失的方向,清澈的眸子裡也掠過一絲無奈。

  感情的事,旁人終究無法替她做決定。

  張杭彷彿沒看見這個小插曲,他靠在自己的摺疊椅上,微微仰頭望著璀璨的星河。

  跳躍的篝火在他深邃的側臉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讓他冷硬的輪廓顯得柔和了一些。

  時間在篝火的噼啪聲和溪流的絮語中悄然流逝。

  大概半個多小時後,王肖霜借著添柴火的功夫,朝周文莉離開的方向又望了一眼,隱約看到靠近樹林的另一片露營區域,一個帳篷門口亮著微弱的營地燈,燈下站著兩個人影,其中一個正是周文莉,另一個矮胖的身影,無疑是劉強。

  兩人似乎在低聲說著什麼,距離太遠聽不清。

  又過了一會兒,周文莉低著頭,跟著劉強鑽進了那個亮著燈的帳篷裡,拉鏈被拉上,燈光將兩個模糊的影子投射在帳篷布上。

  王肖霜收回目光,和喬雨琪對視了一眼,兩人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瞭然和一絲難以言喻的嘆息。

  「算了。」

  王肖霜壓低聲音,帶著點恨鐵不成鋼:

  「路是自己選的。」

  喬雨琪輕輕嗯了一聲,往張杭身邊靠了靠,似乎想從他身上汲取一些溫暖和確定感。

  夜色漸深,篝火的光芒也顯得有些微弱了。

  營地裡的喧鬧聲漸漸低下去,隻剩下零星的細語和蟲鳴。

  「不早了,休息吧。」

  張杭收回望向星空的目光,聲音帶著一絲放鬆後的慵懶。

  他站起身,活動了一下肩頸。

  喬雨琪也跟著站起來,很自然地挽住他的手臂。

  王肖霜和李雅她們也起身收拾東西。

  「杭哥,雨琪,晚安。」

  王肖霜說道。

  「晚安,肖霜。」喬雨琪輕聲回應。

  張杭對著曹文和孫衡的方向微微頷首。

  曹文立刻會意,沉聲吩咐:

  「輪值,保持警戒。」

  「是!」

  幾個保鏢低聲應道,身影迅速而無聲地隱入營地周圍的陰影中。

  張杭和喬雨琪走向屬於他們的那頂寬敞的隧道帳篷。

  帳篷是深灰色的,材質厚實,隔絕了外界的燈光和大部分聲音。

  張杭拉開拉鏈,側身讓喬雨琪先進去。

  王肖霜走向自己的帳篷,就在張杭他們帳篷的斜對面,中間隔著幾米的距離和那頂撐開的天幕。

  她準備拉上自己帳篷的拉鏈時,下意識地朝張杭他們的帳篷看了一眼。

  就在這一眼,讓她的動作瞬間僵住,如同被一道無形的閃電劈中!

  張杭和喬雨琪的帳篷裡亮著燈。

  那是帳篷自帶的一盞小LED營地燈,光線不算刺眼,是柔和的暖白色。

  帳篷厚實的布料雖然隔絕了視線,但在明亮的燈光從內部照射下,卻將裡面人的輪廓,清晰地投射了出來,如同一幕巨大而曖昧的皮影戲。

  全場也隻有她這個帳篷的位置,能看到這個影子。

  王肖霜清晰地看到,屬於張杭的那個高大、寬闊的男性剪影,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強勢和渴望,猛地壓向了對面那個纖細、柔美的女性輪廓。

  兩個影子瞬間緊密地重疊、融合在一起,彷彿要嵌進對方的身體裡。

  緊接著,那個屬於喬雨琪的剪影,發生了變化。

  一隻修長、線條優美的腿的輪廓,極其緩慢地、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誘惑和順從,從兩人重疊的陰影中擡了起來。

  那擡腿的動作幅度很大,曲線畢露,腳踝纖細的輪廓都清晰可見,一直擡高、擡高......

  最終,那曼妙的腿影,以一種近乎垂直的角度,定格在了帳篷內壁上!

  那是一個極其私密、充滿強烈情慾暗示的姿態。

  王肖霜的呼吸驟然停止!

  大腦嗡的一聲,一片空白!

  彷彿全身的皿液瞬間衝上頭頂,又在下一秒凍結成冰!

  她像一尊石化的雕像,死死地盯著帳篷上那定格般、卻彷彿帶著灼熱溫度的投影,眼睛瞪得幾乎要裂開,瞳孔因為極度的震驚而急劇收縮!

  我的天啊!

  一個無聲的、帶著巨大顫慄的吶喊在她靈魂深處炸開。

  她看到了!

  她竟然看到了,老闆和雨琪在帳篷裡。

  雨琪她那條腿......

  強烈的視覺衝擊混合著巨大的荒謬感和一種窺破驚天秘密的惶恐,瞬間將她淹沒。

  她感覺自己的臉頰火燒火燎,心臟在兇腔裡瘋狂擂動,幾乎要撞碎肋骨跳出來!手指死死地摳進帳篷的布料裡,指尖冰涼。

  她猛地低下頭,像一個做錯事被當場抓住的孩子,慌亂地、幾乎是手忙腳亂地一把拉上了自己帳篷的拉鏈!

  金屬拉鏈發出嗤啦一聲刺耳的噪音,在寂靜的夜裡顯得格外突兀。

  帳篷內一片漆黑。

  王肖霜背靠著冰冷的帳篷布,大口大口地喘著氣,黑暗中,她的臉燙得嚇人,心臟依舊在狂跳不止。

  完了完了完了!

  我剛才看到了什麼?

  張杭的強壯,雨琪她那條腿擡得弧度......

  王肖霜腦子裡亂成一鍋粥,羞恥、震驚、惶恐、還有一絲莫名的慌亂交織在一起。

  她死死捂住自己的嘴,生怕一不小心發出什麼聲音。

  黑暗中,她彷彿還能看見帳篷布上那驚心動魄的投影......

  說出來?

  去提醒一下?

  絕對不行!

  王肖霜打了個寒顫。

  要是讓雨琪知道她看到了剛才那一幕,以雨琪那臉皮薄的性子,絕對會羞憤欲絕,社死一整年。

  這秘密,必須爛在肚子裡!打死也不能說!

  她像個鴕鳥一樣,把自己蜷縮在帳篷角落的睡袋裡,耳朵卻不由自主地豎了起來,捕捉著外面任何一絲細微的聲響。

  但除了遠處隱約的蟲鳴和溪水聲,一片死寂。

  可這寂靜,反而讓她更加心慌意亂,剛才看到的那一幕在腦海裡反覆上演,揮之不去。

  帳篷外,夜色溫柔。

  璀璨的星河無聲地流淌,億萬星辰靜謐地俯瞰著這片山谷,如同鑲嵌在深藍天鵝絨上的碎鑽。

  風掠過樹梢,帶來夜蟲不知疲倦的低鳴,溪水在星光下依舊不知疲倦地淙淙流淌,奔向未知的遠方。

  營地裡的燈火大多已熄滅,隻有零星幾盞營燈還在守夜,在無邊的黑暗裡執著地亮著微弱而溫暖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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