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縣令滿意點頭，擺擺手，讓盧師爺送他們離開。

　　盧師爺會意，對裡長們道：「諸位裡長，走吧。」

　　裡長們好不容易見一回縣令，那是演到極緻，哐哐磕頭：「小的們告辭，大人福貴雙全。」

　　磕了三個頭後，才起身離開。

　　康進賢看得酸了。

　　等裡長們走後，他說了一句：「族弟在農人間的官聲似乎不錯。」

　　呵，隻在農人間的官聲好有什麼用？

　　官聲隻有在京城官貴群中極好，才有可能離開這破爛鄉下，一飛衝天。

　　康縣令都懶得理他：「小名聲罷了，用處不大，不值一提。」

　　跟康進賢相處得越久，他就越覺得嫡支子弟也就那樣，除了擅長端架子以外，其餘皆是一般。

　　論心兇，連他都比不上。

　　論本事，更是被秦家碾壓。

　　院外，盧師爺特地警告裡長們：「細作大案會持續到明年，所以諸位要自珍自重，莫要去對秦家做多餘的事兒，譬如借著送年禮的名義上門說親之類的，要是作出後果，休怪衙門無情。」

　　二十幾位裡長的皮子發緊，忙道：「是，請幕官大人放心，我等不敢給衙門添麻煩！」

　　盧師爺滿意點頭，又說了一句：「有什麼想不通的，多去請教請教周裡長。人周裡長因著赤城待秦家，是得了一門惠及全族的穩定買賣，帶得全族都發了家。」

　　二十幾位裡長忙做出眼睛一亮的模樣，歡喜道：「多謝幕官大人指點，我等一定向周裡長多多學習。」

　　啊呸！

　　秦家剛逃荒來那天，衙門為了殺威災民，是命周家村帶著幾個村子攔路鬧事，不讓災民們順利進村落戶呢。

　　如今又誇起周家來了。

　　虛偽，假惺惺，令人唾棄！

　　裡長們在心裡狂罵，可離開縣衙後，紛紛去各大鋪子採買年禮，還買兩份。

　　一份送去周老村長家，好讓周老村長做引薦人，帶他們結識秦家人。

　　一份自然是給秦家的。

　　隻要這年禮送進去了，他們就算跟秦家搭上關係了。

　　還有人置辦了四份年禮，除秦家周家以外，還給呂族長備了一份，這可是秦家姻親，比周裡長跟秦家親多了。

　　最後一份，打算送秦老六家……傳聞這老兩口特別貪財，隻要好處給夠，很容易就能搭上關係。

　　笑死，那是你們不了解秦老六夫妻，但凡了解一丁點就會知道，他倆隻收禮物不辦事！

　　想著能搭上秦家，二十幾位裡長是大買特買，把縣城各大鋪子的掌櫃給驚了一把。

　　「他們這是不過了？」

　　「不是不過了，聽說是被其他鎮子賣藥材賺錢的事兒給刺激瘋了，所以大買東西去巴結秦家呢。」

　　「秦家最不吃這一套，他們白費勁了。」說話的是唐博陽，他跟秦家打過交道，很清楚秦家的作風。

　　那真真是油鹽不進，軟硬不吃，更是不屑世俗規矩。

　　而他家雖然沒能搭上秦家，可因著新染料，整個寶福縣是繁榮不少，連帶著他家布莊的生意也好了兩成。

　　如今他爹廢了，他也掌家了，他娘也不再執著於給他娶府城小姐為妻……

　　總之，他家沒有一飛衝天，可日子也過得挺好。

　　「唐東家，給我來八尺新紅布。」布莊來了個客人，是隔壁街的跑堂小夥：「我家要做年禮送親戚，您可得幫我挑那染色均勻的，否則我娘得削我。」

　　因著百年細作案，寶福縣新染料又出名了，最近很多人來買新染料染的布做年禮，送去外縣的親戚家炫耀。

　　跑堂小夥家有四門外縣親戚，所以得買八尺新紅布。

　　唐博陽笑道：「不巧，剛來了一群裡長，把新紅布都買了。要不你稍等幾天，等新貨到後，我給你留八尺，喊你來取。」

　　以前，唐博陽根本看不起這種小跑堂的，可如今他是長進了。

　　跑堂小夥很是扼腕，隻能道：「成，說好了，一定給我留啊。」

　　又怕唐博陽不給留，拿出一錢銀子做定金。

　　……

　　泰豐鎮人也在置辦年禮。

　　而外鎮、甚至是外縣人都知道泰豐鎮的日子過得好，是拉著大批貨物來賣，活的豬羊都有。

　　鐺鐺鐺！

　　「來看看嘍，膘肥體壯的大年豬咯，秦家說了，買一頭殺了就夠全村過年吃！」

　　「活羊，膘肥膻味輕的大活羊，能吃肉還能得一張貴重羊皮，秦家說多吃羊頭補身子！」

　　「蘿蔔白菜大冬瓜，一文錢一斤，三文錢四斤咯，快來囤冬菜，秦家都買了的冬菜！」

　　「乾貨，各類乾貨，秦家愛吃的乾貨，快來買咯！」

　　「乾柴，十二文一擔，秦家都買的耐燒乾柴，再不買就沒了！」

　　「酸菜，秦家最愛吃的酸菜……」

　　所有攤販都拿秦家來做招牌，好像不帶一句秦家就過不去似的，把跑出來看熱鬧的姜小珠等人給看傻了。

　　秦小麥說：「撒謊是不對的，你們不能撒謊。」

　　「哪來的小娃娃，趕緊一邊去，別妨礙我們做生意。」攤販們拿著長棍，趕小雞仔似的趕他們。

　　「秦家沒買過你們的東西，你們這麼說，有誤導鄉親們之嫌，嚴重的話，要蹲大牢的。」秦小麥給他們普法。

　　「誒你這小娃娃，我們正做買賣呢，你說啥子的倒黴話？趕緊家去，再壞我們的買賣，我們就去司吏坊告你家！」

　　姜小珠氣得叉腰：「你還想告我們，你知道我們是誰家的小孩嗎？！」

　　呃這，秦小麥急忙拉住她，說悄悄話：「不可以的，爺爺奶奶說了，不可以用家裡的名頭威脅人。」

　　「好的吧。」姜小珠想起秦小米說的，以名頭威脅人是下策，用自己的真本事收拾對手才是中策。

　　至於上策，就是讓別人敬著自家，自發的不去做對自家不好的事兒。

　　「走，回家告訴爺爺奶奶。」秦小麥一手拉著姜小珠，一手牽著小福寶，三個穿得像圓球的小傢夥一塊家去了。

　　姚白眉在身後跟著他們，在他們摔倒時，把他們抱起來，讓他們繼續走。

　　姜小珠跑去作坊，把事情跟秦奶奶她們一說，怎知秦奶奶她們非但沒生氣，還說：「那咱們家得去買幾頭年豬回來，好給女工們做年禮。」

　　秦奶奶正為這個發愁呢。

　　今年大擴招，女工多了數倍，要備二百份年禮。

　　「……」姜小珠懵了懵，忙道：「可他們利用秦家的名聲招攬生意，他們還撒謊了！」

　　秦小米笑了，從辦公房的裡間出來，捏捏她氣鼓鼓的臉蛋子，道：「他們又沒有拿咱們幾家的名號去作惡，隻是做買賣時吆喝兩句，無傷大雅，咱們不必較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