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大嫂，真是你們啊，蘑菇呢？」

　　馬車上面空空的，

　　「已經送去了，那玩意嬌貴，放的時間長了不好看，喏，這個給你，昨天也沒定誰去，我爹弄了兩份，聽說是紅紅給幫的忙？有日子沒見她了。」

　　孫紅性格很好，見誰都很熱情，跟著錢來回去了幾次，兩口子都拿周村當老家。

　　「她也惦記著呢，隻是剛生了娃，被綁的死死的。」

　　說起兒子，他的話也多了起來，坐在鹵煮店，還滔滔不絕呢。

　　「軍人服務社規模不小，聽說不光是面對軍區，也對外營業呢，你們既然來了，去問問唄，說不定還是一條銷路。」

　　這個時代，軍區的生活水平要高於居民。

　　劉翠眼神一亮，立刻點了點頭，

　　「這次就不去了，也不急在一時，等惠惠上班了，咱也有了內部人員，牽個線啥的就行，反正咱蘑菇長的好，誰看了都喜歡。」

　　他們輕易不來燕京，主要是太遠了，單趟就得兩天，馬車畢竟不是車輪子，慢不說還得歇腳。

　　可如果多幾家要，就可以多裝一些，跑一趟也值當。

　　周明點點頭，看來大嫂真是鍛鍊出來了，說話、做事進退得宜。

　　送走了兩人，周明給王芳打了個電話，讓她回家一趟，

　　「介紹信和證明都拿到了，你讓惠惠坐車到某某站，我去接她，既然決定了去，那就宜早不宜遲。」

　　這種事很容易被人頂了，消息一旦傳開，想來的人太多了。

　　當天辦了手續，劉惠就領到了工作服藍大褂，還有勞保手套，還有個大驚喜，蔬菜部有宿舍！

　　因為送菜不分早晚，她們要隨時加班，單身職工要求住宿，大大的房間有著四個架子床，目前隻住了三個人。

　　周明幫她佔了個下鋪，這種床上面沒擋的，萬一睡迷糊掉下來，可不是玩的。

　　回家的路上，劉惠興奮的連跑帶跳，就差飛起來了，她的戶口落在了單位的集體戶，倒不是周明不願意要她，而是住宿要吃食堂，糧食關係必須轉過來，既然大頭都在這了，戶口也一起好了。

　　「你姐當年的鋪蓋還在呢，部隊用的那種，正好給你用。」

　　這是現在最時髦的，尤其是這種軍區單位，軍用物資象徵的是身份。

　　王芳不光給她找出了鋪蓋，還教她怎麼疊，那種豆腐塊還真不好學，可劉惠不認輸，足足練習了倆小時。

　　香香又好氣又好笑，就是去賣個菜，怎麼還打上背包了？她整理了一些女孩子用的東西，擦臉油啥的，還有一些新手娟，這時候誰的兜裡不裝呀？

　　「這些手絹都綉了你的名字，別跟人家拉亂了，聽姐說，宿舍人多了很容易有矛盾，你可別使小性子，吃點虧不要緊。」

　　雖然她隻比惠惠大兩歲，卻跟老母親一樣操碎了心。

　　「姐，你就放心吧，我又不傻，哥姐還給了一個小箱子，飯票和錢都可以鎖起來，反正一個月有兩天假，隻帶半個月的就好。」

　　小丫頭精著呢，扳著指頭算日子。

　　劉惠走後，小院一下子安靜了，王芳下班回來，都有點恍惚，好像回到了剛生栓栓的時候，那會周明經常不在家，家裡隻有他們三個。

　　「囡囡比她哥好帶多了，那皮小子得時刻盯著，一眼沒看到，就能竄到樹上去，哪有我們囡寶乖。」

　　聽到誇獎，小傢夥咧開了小嘴巴，發出了愉悅的笑聲，

　　「姐，我怎麼覺得她能聽懂話呢？」

　　王芳卻愣了一下，

　　「不會吧？還不到四個月呢，怎麼可能聽得懂，不過，這麼大的孩子能夠預知危險了，如果大聲吼她，使出兇相，應該會懂。」

　　「誰那麼壞，對這麼小的孩子下手？我們多漂亮啊，軟軟香香的，明兒香姨給你做件花裙子，等天熱了，就能穿著出去轉。」

　　顯擺孩子，是她氣人的手段之一，每次有人背後說她壞話，就抱著孩子出去得瑟，以前是栓栓，現在是囡囡。

　　無一例外碾壓著別人的小孩，從外貌到本事。

　　娘倆吃飽了，一個睡覺，一個上班，香香也閑了下來，她坐在小床邊上，開始劃線裁剪，

　　這是一塊藍色的嗶嘰，王芳年前送她的，一直都沒捨得做，正好給妹妹做一套。

　　現在很流行仿製軍服，她找到了一本雜誌，上面有海軍女兵的照片，外套加短裙，看起來又颯又美。

　　屋子裡很靜，就連黑子都發出細微的呼嚕，隻聽得剪子咔擦咔擦的聲音，不一會，一大塊布就被剪成了若幹。

　　「阿香，阿香在不？」

　　剛剛直起發酸的腰，就聽到外面有人叫她，

　　誰呀？大中午的，聲音還挺生的，不像村裡的人。

　　她輕輕拍了拍黑子，讓它看著點，自己趕忙往外跑去，生怕吵醒了孩子。

　　「你怎麼才來？我叫了老半天了。」

　　一開門，就聽到了埋怨，可她想不起對方是誰，隻是看著面熟，

　　「你找我嗎？有事？"；

　　」哎，你不會忘了我吧，我是劉軍呀，356路的司機。「

　　香香立刻對上了號，不好意思的拍了下頭，表示自己腦子壞了，

　　」劉大哥，我肯定認識你，隻是一下子想不起名字了，你有事嗎？「

　　她快速回想了一下，每次都買票了，從來沒有賒過賬。

　　「那個，你家就你一個人嗎？我能進去喝口水嗎？」

　　香香一下子愣了，自從栓栓丟過一次，她便有了很多原則，不帶人回家就是其中之一，

　　「那個，我姐不在家，這樣吧，我去給你端一碗，你等一下。」

　　說完，她轉身就跑了回去，還不忘關上了大門。

　　劉軍的臉一下子就拉了下來，就是個農村人，要不是漂亮，他才不會多看一眼，竟敢這麼對他？真是不識擡舉。

　　憤恨歸憤恨，可他到底不甘心離開，好在沒多久，香香端著水走了出來，

　　「小心燙啊，哎，雪梅姐，你才回來呀？「

　　王雪梅挎著個筐子站在不遠處，劉軍的表情都被她看在了眼裡，正想走開呢，沒想到香香叫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