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推了五輛獨輪車，遇到隔壁大隊的，就說進城揀糞，一點風聲都不敢漏，這年代，馬車還是運輸工具，牲口也沒帶上兜兜，揀糞是為了種地。
「小明，你累不累？要不坐到車上，哥推著你。」
他一回村就去地裡忙活，連屋都沒進，周山有些心疼。
「不累，我住了兩天店，大伯都給報了，」
幸虧他住了旅館，一回來書記就要住宿發票，全額報銷。
周山一聽住店，心裡很是羨慕，他長這麼大，就去過縣城三次，還是早上去、晚上回那種，不知道住店是啥滋味？
「城裡的房子是不是特別好？」
聽了他的話，又有兩人靠了過來，都是沒見過世面的，
「切，縣裡的旅館有啥好的？不就是個破樓嗎？廁所都在走廊裡，洗澡也是公共浴堂，燕京城裡的旅館才好呢，聽說，房間裡就有廁所。」
說話的人帶著個眼鏡，周明看著眼生，似乎沒有見過。
「真巧了，我堂弟就是燕京城裡長大的，他雖然不是知青，初中也上完了。」
周山趕著炫耀，以往，爺爺也以五叔為傲，畢竟去了城裡，可前面那個五嬸一死，五叔就不大回鄉了，回來也很生分，爺爺才斷了念想。
可小明跟他爹不同，是真正拿他們當親人的，年禮都是頭一份，爺爺說了，這輩子都沒收過這麼重的禮。
「你不認識吧？他是咱村的知青馬原，年前請假回去了。」
怪不得呢，三位男知青，那兩位他都見過，唯獨這個不認識。
「你說的那種叫標準間，裡面有兩張床帶個衛生間，能上廁所能洗澡，雖然有很好的享受，可價格非常高，咱們村裡的錢都是社員的皿汗，怎麼能拿去揮霍？」
大帽子一扣，看他還嘚瑟不？馬原果然不敢再說，大家又恢復了隊形，繼續往山裡進發。
天色將將要黑，他們終於到了山洞處，什麼都顧不上，周明先去看了炭窯，隻見偽裝都好好的，拔開一看，一點都沒損壞。
「看來正月裡沒人上山，窯裡還是原來的樣子，咱們先別吃飯，燒上一爐再說。」
時間不等人，木柴進爐後，做什麼都不用趕了。
雖然走了幾十裡路，民兵們還是幹勁十足，按照要求，很快就砍夠要用的木材，周明指揮著放進了炭窯，又講了一些要點，指定了兩名熟手看著，這才對周山說道。
「哥，你們埋鍋造飯吧，分些人打掃山洞，晚上要住人。
對了，山洞裡的篝火不能滅，炭窯前這堆也要一直燒著，春天，很多野物都會下山的。」
因為餓呀，別說狼了，就是野豬也會下山覓食。
看他一樣一樣的交代，周山心裡疑惑起來，
「你想幹嘛去？別胡來！」
這小子一向有主意，莫不是想偷偷去打獵？
「你不是想吃烤肉嗎？悄悄的，我去給咱弄肉去！」
「不行，要去也得咱倆一起，我爹可交待了，你不許單獨行動，膽子太大了，這是深山！」
「哥，你是隊長，這些人都是跟著你來的，你放心丟下？放心，這一片我熟悉，哪裡能躲都很清楚，就去一個小時，不往裡走。」
兩人嘀嘀咕咕，很快達成了共識，周明悄悄走了，周山若無其事的指揮著。
「山子哥，小明去哪裡了？怎麼半天都沒看見？」
沒想到，很快就被人發現，他畢竟是核心人員，大夥都盯著呢。
「做好你的事，管東管西的，他有別的任務。」
帶了一幫子愣頭青，爹和書記別的沒說，不能打獵這是鐵律，這個口子不敢開呀，他們都是家裡的頂樑柱，萬一傷了誰，都沒法交待。
周明進了山，順著路就往雷擊谷方向去了，上次見到野豬出沒，如果運氣好就再打一頭。
聽到頭上鳥鳴，他拿出了那把硬弓，「嗖」的一聲，箭矢帶著鳴叫直衝天際，很快，一個黑影直直落下，
「真是好箭！」
他跑去撿了起來，箭頭穿透了大鳥，準頭似乎又提升了。
一個小時後，他的身邊躺倒了兩頭野豬，也讓他對此弓有了新的認識，喜歡的不得了。
一頭收進了別墅，又用藤蔓編了個爬犁，拉著剩下那頭往回走，說好在這裡燒一個月炭，有了這頭豬，夥食就沒問題了。
從這天起，周明的威望直接蓋過了周山，就連馬原都心服口服，別看人家是城裡人，打野豬眼都不帶眨的！
好吧，大夥日日吃著烤肉，他必須被神化呀。
「明兒，這木炭也燒的差不多了，明天就要回村，要不，你帶我去過過癮唄？」
「你是領導，要帶頭犯錯誤嗎？嚴令大夥不許去，你就得以身作則，要不還有威信嗎？」
周山直接蔫了，這道理他明白，上次給周明找了理由，可這理由用不到他身上。
「放心，明兒回家我墊後，肯定不會讓你失望。」
不就是兩頭野豬的事嗎？他的別墅就有。
當周明趕上大部隊時，所有人都歡呼起來，卻被周山鎮壓下去，
「都閉嘴，想讓別人知道嗎？這要是被公社發現，咱們連豬毛都留不下。」
十幾張嘴都閉的緊緊的，可笑容卻憋不住，一路上都偷偷的咧著嘴，如此詭異的隊伍，幸虧沒遇到人，否則以為是一群神經病呢。
書記、隊長也帶人來了，一見面都愣住了，不是進山受苦嗎？雖然個個都髒的不行，可這臉蛋子是怎麼回事？一個月就圓了一圈。
「你們還是動手了？」
這有啥不知道的，肯定是吃的好啊，
「我們沒有，周明打了一頭野豬，還有兩頭帶回來了。」
他一再申明，是周明一個人去的，這些說辭，都是提前說好的，開始周山不同意，認為責任有自己一份，可周明說了，他年紀小，又是一個人，書記不會跟他認真，就算有事，也是他一個人的事。
「帶了野豬的事，回去不要說，尤其不能大張旗鼓的分肉，隔壁李村餓死人了。」
這消息太沉重了，不光周山低下了頭，就是周明心裡都很難過，他雖然身懷巨寶，卻無法扭轉乾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