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素站在顧元洲的院子門口，深深吸了一口氣，又緩緩吐出。

　　她推開院門時，四周依舊靜得仿佛連風都屏住了呼吸，院中的樹影随晨風微微搖曳。

　　走進去就看見顧元洲正安靜地躺在床榻上。

　　光線昏暗，一縷晨光透過窗棂落在他那張蒼白的臉上。

　　那雙纖長的睫毛微微顫動，仿佛是他那柔軟又脆弱的象征，給人一種易碎的錯覺。

　　周素的目光落在他蒼白的唇上，那種病弱的美感讓人覺得荒謬。

　　真是見鬼了，怎麼看都是一個病怏怏的溫柔少年。

　　她剛準備挪步離開。

　　突然——

　　“素素。”

　　顧元洲的聲音在寂靜中響起，輕柔得仿佛從夢中蘇醒，聲音裡帶着幾分初醒的慵懶。

　　周素擡眼看過去，隻見顧元洲的睫毛微顫，那雙清亮的眸子帶着些許柔和，仿佛帶着無盡的溫情和期待。

　　“你來啦。”

　　少年唇角微微上揚，帶着那種看似無害的笑意。

　　周素愣了一瞬。

　　他的語氣聽起來像是在等她回來。

　　她讓自己臉上保持着得體的笑容：“八少爺，奴婢來看您醒了沒有。”

　　顧元洲微微動了動，像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緩緩坐起身，肩膀微顫，看上去仿佛随時會散架。

　　長袍松散地搭在他身上，露出一截蒼白的手臂，皮膚透着幾乎透明的病弱感。

　　周素看他起來時動作艱難，連忙上前扶住他的肩膀，語氣輕柔：“八少爺，您别急，慢慢來。”

　　顧元洲順勢靠在她的手臂上，那份依賴毫無防備，仿佛她是他唯一的依靠。

　　輕柔的笑意從他唇角溢出，聲音裡透着一絲病弱的無助：“素素，有你在真好。”

　　周素看着這位似乎沒骨頭般軟弱的人，聞到他身上淡淡的中藥香氣。

　　她不由得輕聲詢問：“八少爺，哪裡不舒服？奴婢給您按一按。”

　　顧元洲微微阖上眼睛，輕輕點頭，聲音低得像一聲歎息：“嗯，肩膀有點酸。”

　　周素微微蹙眉，總覺得這位八少爺實在是太溫柔無害了。

　　她站到他身後，動作娴熟地開始為他按肩捏背，力道不輕不重，正合适。

　　她完全沒有察覺到，顧元洲微微阖上的眼眸中閃過一抹隐晦的笑意。

　　柔弱的外表下，那份似乎依賴無害的姿态，隻是他精準編織的溫柔陷阱。

　　“素素......”他低聲喚道，聲音裡透着柔情與依賴，“你真好，隻有你最懂我。”

　　周素覺得這話說得有些親昵，但她還是輕聲應道：“八少爺哪裡的話，奴婢隻是在盡本分。”

　　顧元洲的眼睫微微顫動，嘴角依然挂着那抹溫柔的笑意。

　　-

　　周素應付過太多脾氣古怪、性格強勢的超雄少爺，像顧元洲這樣溫柔型的，倒讓她一時間有些摸不準套路。

　　她心裡嘀咕，自己還真有點不知道該幹什麼。

　　尤其是顧元洲的生活作息單調而規律。

　　因為身體虛弱，他的活動範圍幾乎局限在院子裡。

　　有太陽的時候，他會搬張躺椅曬曬太陽。

　　如果天陰了，就待在房内靜靜地看書。

　　而要是遇上刮風的日子，那他就幾乎整天窩在床榻上，連窗戶都不會打開。

　　雖然院子裡隻有周素一個丫鬟貼身伺候，但她依舊覺得無聊得快發黴了。

　　所以她要找點事情做。

　　她找了個借口離開顧元洲的院子一會兒，想着回丫鬟房整理一下自己的東西，順便把剛從八少爺偷偷拿到的藥渣，打算送到幾位姨娘那去。

　　卻沒想到剛到丫鬟房就看見站在門口的秋月。

　　秋月看見她微微一笑，嘴角的譏諷意味明顯，仿佛是刻意等在這裡一般：“喲，周素，你不是在八少爺那伺候嗎？怎麼回來了？”

　　周素眼神微動，但臉上依舊挂着從容的笑意：“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秋月雙手環兇，慢悠悠地走上前，目光不懷好意地在周素身上掃了一圈：“你最近在八少爺身邊伺候得挺順心的吧？我好像還看見你出入不少姨娘院子，應該拿了不少好處吧。”

　　她話裡帶着明晃晃的挑釁與嘲弄。

　　周素懶得與她計較，隻是淡淡地笑了一聲：“伺候少爺們哪有什麼順心不順心的，做得好是本分，做不好是奴婢的命。”

　　她來到自己睡覺的位置，目光一掃，立刻發現自己的東西被人動過了。

　　轉身的瞬間，她眼中閃過一絲危險的寒意，快步走到秋月面前，毫無預兆地伸出手，狠狠掐住她的脖子，将她按在牆上。

　　“啊——！”秋月驚呼一聲，沒料到周素會突然出手，後背撞在冰冷的牆壁上，一瞬間呼吸都停滞了。

　　周素的眼神冰冷而狠戾，與平日溫順的模樣判若兩人。

　　她聲音壓低，帶着一股危險的陰冷：“誰允許你動我的東西？”

　　秋月的臉色瞬間漲紅，喉嚨裡發出斷斷續續的窒息聲，她雙手用力掰着周素的手腕，但周素的手卻絲毫沒有松動的迹象。

　　“你想死就早點說。”

　　她拼命搖頭，眼淚在眼眶裡打轉，語氣帶着哭腔：“對......對不起，放開我......放開我，我不該動你的東西。”

　　周素絲毫不為所動，眼中的寒意越發濃烈，指尖逐漸加大力道，秋月的脖子被掐得發紅，呼吸斷斷續續，像是随時會停下。

　　就在這時，周素的耳朵捕捉到院外傳來的腳步聲。

　　有人正朝這邊走來。

　　周素眼神一閃，瞬間做出了判斷，手上的力道緩緩松開，将秋月推到牆邊，冷冷低語：“記住，這次是你運氣好。”

　　秋月捂着脖子，癱倒在地上，大口喘息着，驚魂未定地望着周素，眼中滿是恐懼。

　　周素整理了下袖口，若無其事地轉身，仿佛剛才什麼都沒發生。

　　門口的腳步聲越來越近，她一邊走向自己的床鋪，一邊從容地整理着東西，仿佛剛才那一幕，隻是一場微不足道的小插曲。

　　隻有還坐在地上的秋月，臉色蒼白，兇口劇烈起伏，她伸手摸着被掐得發紅的脖子，怨恨與恐懼在眼底交織。

　　她張着嘴，像是想說點什麼，卻終究一個字也沒能吐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