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素給翠紅遞過去一個錢袋，嘴角帶着溫和的笑意：“翠紅姐姐辛苦了，這點小意思請您收下。”

　　翠紅稍微遲疑了一下，接過了錢袋，嘴角微微勾起：“你倒是有心，那就去隔壁的守夜屋吧，雖小些，至少能讓你躺下休息一會兒。”

　　周素順勢行了一禮，心裡舒了一口氣。

　　隔壁屋子的床雖然小到隻能容一個人躺下，翻身都難，但總比站在外面強。

　　她小心翼翼地躺了上去，身子縮成一團，感受到床闆有些硬，空間局促，不過這一刻，她已經滿足了。

　　至少今晚不用回去面對王嬷嬷和那些愛嚼舌根的丫鬟們。

　　也不用回到那個讓她覺得不對勁的顧元洲那裡。

　　顧元洲的溫柔背後，總有一股隐隐的壓迫感，讓她無法完全放松。

　　與其回去面對他那看似柔情實則危險的态度，她甯可躲在這小小的床上過一夜。

　　而沒等到周素回去的顧元洲，此時坐在椅子上。

　　他指尖輕輕摩挲着杯沿，目光低垂，原本溫柔的神色此刻顯得有些詭異。

　　昏暗的燭光映在他的面龐上，那張病弱的臉龐在陰影中顯得柔和而蒼白，像一件精緻的瓷器，仿佛輕輕一碰就會碎裂。

　　然而，那雙半阖的眼眸深處，卻透出一股深沉的冷意，與他表面的溫柔形成了極大的反差。

　　他微微勾起唇角，笑容淡淡，仿佛溫情，實則帶着一絲令人寒意驟升的玩味。

　　手中的茶杯緩緩被他轉動，周素殘留的氣息似乎還在杯壁上萦繞，他低聲呢喃道：“素素，你還真是膽小。”

　　他垂下的睫毛在燭火中投射出微弱的陰影，整個人依舊是那副看似脆弱，溫和的模樣。

　　可那雙眼眸卻愈發陰沉，如同黑暗中的深潭，不見底，亦讓人心生畏懼。

　　-

　　四姨娘對顧元洲的消息一直非常上心。

　　當年她與侯夫人幾乎同時有了身孕，原本她打算憑借孩子的出生順序，在府中壓過侯夫人一頭。

　　若能讓自己的孩子比顧元洲早些出世，也能讨老爺高興。

　　可惜，天不遂人願。

　　就在她即将臨盆的時候，侯夫人卻因為一次意外崴了腳，早産了。

　　顧元洲作為嫡子提前出生，這讓四姨娘的所有算計瞬間落空。

　　雖然她的兒子最終也順利出生，但作為庶子，他的地位注定無法與嫡子相提并論。

　　而且等到她的孩子出生時，侯爺的熱情早已消散了大半，甚至隻是淡淡地看了她的兒子一眼，敷衍幾句。

　　四姨娘心中滿是不甘。

　　也知道自己這輩子恐怕無法再扳回這一局，但她仍然時刻關注着顧元洲的動向，想要抓住任何可能的機會，為自己和兒子謀取一線生機。

　　四姨娘端坐在榻上，手中捧着一盞溫茶：“說吧，有什麼消息讓你天還沒亮就過來。”

　　周素低下頭，語氣壓得更低了一些，帶着幾分謹慎和遲疑：“八少爺的身體好像很嚴重，昨天夫人還親自過來探望。”

　　四姨娘的眉頭微微一皺，放下茶杯，冷聲問道：“怎麼個嚴重法？”

　　周素斟酌着用詞，輕聲說道：“八少爺看起來雖然氣色比之前好些，可昨日奴婢親眼見到，夫人與八少爺說話時，八少爺竟然一陣輕咳，甚至喘不過氣來，夫人的臉色當時就變了。”

　　四姨娘眼中閃過一絲微不可察的光芒，抿着唇，半晌不語。

　　周素又小心翼翼地說道：“奴婢看見夫人神情緊張模樣，顯然對八少爺的身體極為擔憂。”

　　四姨娘冷冷一笑，聲音中透着些許譏諷：“一個病秧子，太醫都說活不過二十，也不知道在撐什麼。”

　　說完擡起頭，眼神犀利地看向周素：“素素，你伺候在八少爺身邊，凡事要看準了時機。眼下八少爺情況不妙，你更要謹慎，不要站錯隊。”

　　周素連忙點頭：“奴婢謹記姨娘教誨，定會小心行事。”

　　四姨娘沒有再說話，隻是眼神變得更加深沉，心中似乎在盤算着什麼。

　　半炷香後，周素從四姨娘的院子出來，擡頭看了看天色，覺得時間還早。

　　她站在院外，略微思索了一下，心中已經有了決定。

　　既然消息已經傳給了四姨娘，其他幾位姨娘那裡也不能落下。

　　她遊走在這些人之間，将各方的需求與消息巧妙地傳遞，不僅是為了在府裡站穩腳跟，更多時候，這也是她維持生計的“副業”。

　　尤其是最近，因為通房丫鬟實習轉正，她的花銷也變大了一些。

　　手頭攢下來的賞錢用得七七八八，得盡快補充。

　　她嘴角微微揚起，眼中閃過一絲精明，邁開步子朝三姨娘的院子走去。

　　-

　　周素回到丫鬟房，發現屋内寂靜無聲，其他丫鬟早已各自忙碌去了。

　　正當她想着悄悄進屋時，王嬷嬷卻正好迎面走了過來，目光裡帶着幾分探究。

　　“你不是在八少爺院子伺候嗎？怎麼這個時辰回來了？”

　　周素心裡一緊，但表面上依舊鎮定，臉上挂着一抹從容的笑容，恭敬地低頭行禮：“嬷嬷，奴婢看八少爺還未醒，想着早上回來看看這邊有沒有什麼要做的。”

　　王嬷嬷的眉頭皺了起來，語氣略帶責備：“八少爺還沒醒，你不是更應該在旁邊等着伺候嗎？八少爺身邊又沒有其他丫鬟小厮伺候，若他醒來，誰來照顧？”

　　周素知道會被訓，她溫順地回答：“嬷嬷說得是，奴婢這就回去守着。”

　　她本來過來隻是拿幾個新錢袋，把自己得到的賞錢裝好。

　　等她離開後。

　　在角落的陰影中，一個身影悄然現身——是秋月。

　　秋月靜靜地注視着周素離開的方向，嘴角微微勾起，眼神中帶着一絲詭異的笑意。

　　她的目光緊緊鎖在那漸漸消失的背影上，眼中閃爍着若有所思的光芒，仿佛已經掌握了什麼天大的秘密。

　　“呵，周素，你真以為自己瞞得住所有人？”

　　秋月低聲冷笑，語氣裡滿是得意和輕蔑，仿佛勝券在握。

　　她輕輕捏緊了袖中的布條，眼神中流露出一絲陰險的光芒。

　　“遲早......我會讓你......到時候，看你還能不能繼續這麼風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