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老夫人的屋内，氣氛比醫廬裡要沉重許多。

　　屋中隻剩下了老夫人、侯夫人和顧元洲，連侯爺的姨娘們都已經被遣散了，顯然接下來的話題不适合她們聽。

　　老夫人端着茶盞，輕輕抿了一口，目光落在對面的侯夫人身上，語氣淡淡：“你是想讓她做側室？”

　　侯夫人微微颔首，語氣不疾不徐：“母親，周素如今的醫術得到了陛下的認可，又在宮裡待了這麼些時日，身份早就不同往昔。

　　她雖是個侍妾，可元洲對她的态度你也看到了，若是就這麼一直讓她以妾室的身份待着，傳出去，對侯府的名聲也不好。”

　　老夫人不疾不徐地放下茶盞，眯着眼道：“她再如何不同往昔，也終究是個賣身契的丫鬟。”

　　這話一出，侯夫人的眉頭微微皺起。

　　老夫人語氣平穩地繼續道：“如今讓她在侯府有個安身之地已經是你的仁厚，可側室的名分，那是正經勳貴之家才有的體面。

　　她如今雖得了點寵，可到底還是個丫鬟出身，真要給她擡成側室，那你讓顧家真正的世家女情何以堪？”

　　侯夫人沉默了片刻，緩緩開口：“母親，如今世家大族講究門第，可若是女子有才華或是有陛下的賞識，身份也未必是唯一的考量。”

　　“話雖如此，”老夫人嗤笑了一聲，目光銳利地看向她，“可别忘了，她的身份擺在那裡，不管如何，她曾經都是侯府的下人。這要是擡成側室，咱們侯府的顔面還要不要了？”

　　侯夫人還想再說，顧元洲卻忽然輕笑了一聲，語氣似漫不經心地道：“母親的意思，是隻讓她做個偏房？”

　　老夫人看了他一眼，點頭道：“你既然喜歡她，那就讓她先做個安分的偏房，日後若是生了個兒子，再考慮給她側室的名分。”

　　侯夫人聽着這話，眉頭輕輕皺起，似乎還想再勸，可老夫人已經端起茶盞，态度明顯不再多談。

　　老夫人抿了口茶，慢悠悠地放下茶盞，視線落在顧元洲身上，語氣帶着不容置疑的笃定：“你年紀也不小了，該成親了。周素再怎麼得寵，她的身份終究是不夠的，正妻的位置，得是世家嫡女才行。”

　　侯夫人也輕聲道：“是啊，元洲。你如今已是世子，婚事不能随意。”

　　顧元洲漫不經心地敲着桌面的手指微微頓了一瞬，旋即笑意加深了幾分，語氣也帶上了點漫不經心的意味：“聽祖母這意思，是已經下定決心了？”

　　老夫人淡淡地道：“你遲早要成家立業，這是遲早的事。”

　　侯夫人柔聲補充：“你現在年輕，覺得這些事不急，可待你日後仕途更進一步，身邊的姻親關系就尤為重要了。

　　娶一個門當戶對的正妻，對你，對侯府，都是最好的選擇。”

　　顧元洲笑了笑，低眸端起桌上的茶盞，輕輕抿了一口，嗓音溫淡：“母親和祖母既然這麼說了，想來人選已經有了。”

　　侯夫人有些遲疑地看向老夫人，老夫人目光沉穩：“幾家世家小姐的情況，侯府已經留意過了，等過幾日，讓你父親選幾個合适的，你到時候看看。”

　　顧元洲輕嗤了一聲，似乎毫不在意，神色慵懶地倚着椅背，像是聽了個有趣的笑話：“祖母的意思，是我随便挑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