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素揉了揉太陽穴，滿臉不情願地掀開被子，腳尖剛碰到冰涼的地面，一股寒意瞬間爬上小腿。

　　她下意識地裹緊外袍，腳步拖沓，像被沉重的夜色壓着，慢吞吞地向門口走去。

　　推門而出，夜風拂面，帶着些微刺骨的涼意。

　　宮女守在門外，神色慌張，見她出來便立刻低聲催促：“醫官大人，快，陛下......。”

　　周素皺了皺眉，擡手打斷她的話，語氣透着幾分倦怠和不耐：“帶路。”

　　踏入寝殿。

　　撲鼻而來的卻不是安靜夜晚該有的沉寂。

　　而是瓷器碎裂的脆響，尖銳刺耳，仿佛劃破夜幕，令人頭皮一緊。

　　她腳步一頓，擡眸望去。

　　隻見君谌赤着腳在殿中來回踱步，身上松散的錦袍半敞，衣擺濕了一角，像是從夢境裡跌出來的人。

　　他的長發披散，幾縷淩亂地垂在頰側，遮住了大半張臉，顯得有些狼狽，平日那股逼人的威壓蕩然無存。

　　此刻，他的眼半阖着，目光空洞，步伐沉穩卻毫無焦點，像是被什麼無形的力量驅使着。

　　正在漫無目的地遊走在這個冷清而淩亂的空間。

　　忽然，他手臂一揮，桌上的玉盞“哐當”一聲摔碎在地，細碎的瓷片在月光下反射出鋒利的寒光。

　　周素眸色微沉，目光落在他那雙半睜的眼上——渙散，空茫，毫無神采。

　　夢遊？

　　她微微眯起眼睛。

　　但這接連不斷的碎裂聲，房間裡狼藉一片，他竟毫無反應，眉心都未曾皺一下，像是困在了一場無法醒來的夢魇裡。

　　周素擡手抓住君谌的手腕，指尖輕扣，動作幹脆利落。

　　觸感冰冷，肌肉緊繃如弓弦，仿佛一觸即發。

　　君谌猛然回頭，臉龐逼近，月光斜照下，那雙眸子空洞無神，仿佛浸在一層死水中，卻隐約透着幾分陰沉的殺意。

　　他擡手，動作迅猛，帶着不加掩飾的力道，宛如下意識的本能反擊。

　　周素身形一側，避開了這一掌，反手扣緊他腕骨，動作利落而穩當。

　　君谌的呼吸微沉，身軀僵硬，仍舊在夢遊狀态中，步伐帶着機械般的遲滞，卻又充滿力量，像是一頭被困在牢籠中的猛獸，随時可能暴起。

　　他突然停下，眼神空洞地盯着前方。

　　下一瞬，擡手猛地推向一旁的屏風。沉重的木架轟然倒地，塵土揚起。

　　周素松開手，後退一步，目光落在他身上，平靜無波，仿佛隻是旁觀者，靜靜看着他在這片淩亂之中，步步遊走。

　　她站在原地，目光平靜地盯着君谌，指尖微動，似乎在衡量着要不要直接将他劈暈。

　　他夢遊的樣子實在狼狽，眉頭緊鎖，神色空茫，卻透着一股壓抑得幾近暴走的煎熬。

　　思索片刻，她微微偏了下頭。

　　終究覺得有些可憐，算了，沒必要下手太狠。

　　她正要動手，餘光掃到不遠處，宮女和太監正小心翼翼地擠在門邊偷看，神色慌亂，像是随時準備拔腿逃跑。

　　周素淡淡地擡了擡手，聲音不大，卻帶着不容置疑的冷靜：“都出去。”

　　一衆人立刻低頭應聲，連忙退了出去，動作輕得生怕驚動了什麼。

　　待門扇合上，屋裡瞬間歸于安靜，君谌依舊在房間裡遊走，步伐沉緩，手指偶爾掃過桌邊，帶倒一物，瓷器跌碎的脆響在靜谧中顯得格外清晰。

　　周素垂眸，目光平靜如水。

　　夢遊而已，又不是生病，折騰完了就該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