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雨仍舊淅淅瀝瀝地下着，帶着初春夜雨獨有的寒意。

　　雷聲已然停歇，天地間隻餘下雨滴敲打檐角的輕響。

　　周素緩步走在長廊下，手指若有似無地拂過濕漉漉的朱紅木欄，掌心沾了些微涼的水汽，她卻并不在意，反而輕輕地笑了笑。

　　看來，把顧長風喂飽了，還真是什麼都能答應自己。

　　她并未急着離開，而是站在廊下避雨，指尖緩緩撫過自己的唇瓣，那裡還殘留着些許酥麻感，像是那人的氣息依舊萦繞未散。

　　她眨了眨眼，輕輕歎了口氣，語調中帶着一絲意味不明的情緒：“二少爺也不過如此。”

　　她剛才随口說了要回去“伺候”顧元洲，不過是随意試探一句，想看看顧長風的反應，結果他雖然面上生氣，甚至話裡帶着冷意，可到底還是放過了自己。

　　若是真正惱了她，以他的脾氣，哪裡會輕易罷休？

　　她擡手撥開耳邊剛被雨絲打濕的碎發，眼底透着幾分笑意。

　　......

　　天光昏沉，陰雨未歇，院門口站着一群人，個個神色緊繃，交談聲低低壓着，像是在商議什麼要緊事。

　　周素才剛踏進院子，便察覺到氣氛的不對。

　　她的步子微微一頓，目光掃過衆人，敏銳地察覺到他們的不安。

　　而就在她現身的瞬間，那些人像是終于等到了主心骨，神色明顯松了幾分。

　　她微微擡眉，還未開口，幾人已快步迎了上來，帶着顯而易見的輕松和急切：“周姑娘，您可算回來了。”

　　周素低眸掃了他們一眼，視線越過他們落在不遠處。

　　雨幕朦胧，一名太監站在台階下，手中捧着明黃色的聖旨，衣袖廣展，姿态端肅，聖旨上的鎏金龍紋在陰沉的天色下，顯得格外刺目。

　　幾名侍衛肅然而立，透着一股森然的威嚴。

　　周素眸色微深，指尖在袖中緩緩收緊，卻依舊笑了笑，嗓音不疾不徐：“原來是聖旨。”

　　不必問，也無需多想，能給她下聖旨的，普天之下唯有一人。

　　她心裡已然有了答案，嘴角的弧度微微收斂。

　　緩步向前，朝着那道明黃走去。

　　-

　　天色陰沉，空氣中還帶着雨後的濕潤氣息，街道上的積水映着灰蒙蒙的天，倒顯得有幾分蕭瑟。

　　周素步伐不疾不徐，鞋尖偶爾踏過地面的水窪，蕩起微小的漣漪。

　　她微微擡頭，看着街道兩側的鋪子，大多門窗緊閉，偶有幾家開着，門口擺着些簡單的貨物，夥計懶懶散散地倚在門邊，見有人經過，才勉強打起精神吆喝幾句。

　　比起往日的熙熙攘攘，如今的街頭冷清了許多。

　　經曆過一場瘟疫，哪怕城門重新開放，仍舊少了往日的喧嚣。

　　人們行色匆匆，少有人停留，路上偶爾有官兵巡邏，眼神淩厲，令人不敢造次。

　　周素微微收回目光，心中生出幾分感慨。

　　她自來到這個世界，腳步便局限在侯府高牆之内，哪怕偶爾出府，也不過是小心翼翼，步步算計。

　　上次能暢通無阻地走在街上，還是因為隐身衣的緣故。

　　而如今，她竟能這般自在地邁步于街頭。

　　哪怕外界并不如她記憶中那般熱鬧，哪怕街頭透着幾分凋敝，她仍舊生出了一種前所未有的自由感。

　　她深吸了一口氣，感受着這難得的自在，目光掃過前方，緩步向前走去。

　　“醫官大人，他們說已經擺放好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