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初雪不動聲色地放松下來，将面前其餘人一一看過去，似乎隻是挑選一個奴隸。

　　良久，她的目光又回到老人身上。

　　“這個……”

　　“這兒的都有人定下了，我是在等買主，你去别家看看吧。”

　　剛一開口，人牙子就将她的話堵了回去。

　　意料之中的答案，唐初雪不死心，堅持道：“他長得很像我一位故去的長輩，我可以等你的買主過來，自己跟他協商。”

　　人牙子擡眼看她，半晌低下頭去。

　　“你願意等就等着吧，人家也是精挑細選，未必就能答應。”

　　唐初雪卻不理他，在巷子裡溜達起來。

　　“這位夫人，您看看我這兒的，個個兒都水靈得很，怎麼不比那邊的強，他那兒的都是一次全賣出去，就沒一個兩個的賣過，你啊……”

　　起先和他們搭話的人牙子見他們氣度不凡，不想錯過這一單生意，盡心拉攏起來。

　　唐初雪有一搭沒一搭地應着，目光始終落在左起第三個人牙子身上。

　　“哎呦，你這一下可給我撞結實了——”

　　站久了有些累，唐初雪正要轉身，斜刺裡忽然沖出個人，莫名其妙就倒在了地上。

　　“你這……”

　　也太假了吧？

　　唐初雪一梗，不想因為他耽擱時間，擡腳要走。

　　“你撞了人就想走？”

　　地上的人一把拽住她裙角，滿臉得理不饒人。

　　白露剛慢了一步，沒來得及将人攔住，一聽這話頓時火上心頭。

　　“你這人講不講理，我家小姐哪裡碰到你了，分明是你自己撞上來的，怎麼還惡人先告狀？”

　　“我可沒有啊，你問問她，看她是不是撞着我了。”

　　這擺明了是要耍無賴，在場人都看得清清楚楚。

　　“這位夫人，你直接走就是，這人本就是個混混，嘴裡沒一句實話，沒必要在這兒跟他扯。”

　　這一群人牙子哪個沒見過倒地上的人，瞧着唐初雪面善，提醒了她一聲。

　　“是啊，這人好幾回攪得我們生意做不成，您犯不着跟他較真……”

　　巷子裡你一言我一語，都是在勸着她離開。

　　白露扯扯唐初雪衣袖，附耳低語。

　　“咱們先走吧，晚些時候再過來盯着，否則怕要引起懷疑了。”

　　唐初雪擡眸，見李斯年微一搖頭，也便應下。

　　衆人隻當看了個笑話，樂過沒再上心。

　　一人看着唐初雪他們消失在巷子口，才朝遠處招了招手。

　　走出兩條街，唐初雪才停下腳步。

　　“那一群人裡有那個老爺爺，剩下的應當也是村子裡的人，我方才看了看，裡頭有幾個年輕人，不如……”

　　“有人跟來。”

　　說話間，計都警覺着四周，在看到一道身影時目光微凝。

　　唐初雪立刻噤聲，若無其事地往前走。

　　回到客棧，幾人将房間換到臨街的一邊。

　　每每打開窗戶，總能看見街邊有人在向上張望。

　　直至入夜，計都方才回來。

　　“怎麼樣？”

　　唐初雪迫不及待起身，将自己和李斯年說到一半的話抛到腦後。

　　“他們住在巷子裡的一間院子，裡頭有十幾個人守着，非常謹慎，未免打草驚蛇，屬下并未入内探查。”

　　“可有看見他與别人來往？”

　　“其間幾次有人上前詢問，均被他打發走了。”

　　“那……”

　　事無巨細問過一遍，唐初雪心中有了打算。

　　天剛亮，外面還沒什麼人，兩道人影走出客棧。

　　守在街邊的人頓時清醒過來，使勁拍了拍臉，跟上她們。

　　漫無目的地在城内轉了半早上，唐初雪改道，往昨天那條小巷去。

　　行至中途，前面街道一陣哄鬧。

　　唐初雪眼中閃過絲絲了然，并未停下。

　　“小娘子，你等等。”

　　腳步已經越過喧鬧處，身後有人叫住了她。

　　一身華服的男人将她上下打量一番，“唰”一聲劃開折扇。

　　“小娘子，我看你生的貌美，不如随我回府，保管讓你吃香的喝辣的，就是平日要勞累些，不知道你這身子骨……”

　　周圍人神情變得暧昧，顯然聽出，此“勞累”非彼“勞累”。

　　唐初雪胃裡一陣惡心，擡手勾了勾手指。

　　“你說得倒是有些意思，近前來仔細說說。”

　　男人毫無防備，看着唐初雪這張臉就被勾了魂，癡癡走上前去。

　　“小娘子，你要——”

　　“做你的白日夢去吧！”

　　唐初雪狠狠踹他一腳，轉身就跑。

　　主仆二人眼見就要消失在街角。

　　“還不趕緊追，發什麼愣？！”

　　蜷在地上的人面色蒼白如紙，眼神狠戾。

　　幾個壯漢恍然大悟，擡腳去追。

　　沖進一家酒樓，唐初雪緩下腳步。

　　小二正要上前，白露拿出一塊兒牌子遞了上去。

　　“我們是來赴約的，麻煩帶個路。”

　　嘴邊的話咽下去，小二不無恭敬地将她們引上台階。

　　追在身後的人停在酒樓門外，互相看了看。

　　二樓最往裡，小二在門外站住。

　　“就是這間了，您請。”

　　唐初雪颔首，直接推門而入。

　　裡面人擡眼看過來，正是葉宇宸與李斯年。

　　“都準備好了？”

　　葉宇宸指節叩了叩桌面，“都在這兒，你真要自己一個人去？”

　　這話一出，屋子裡幾人都看向唐初雪，等着她改變主意。

　　“換掉的人太多會被看出來，那人的長相你也看見了，趕緊動手。”

　　唐初雪主動坐在銅鏡前，催促起葉宇宸。

　　見她鐵了心如此，葉宇宸也沒再勸，拿起桌上的瓶瓶罐罐走過去。

　　酒樓不遠處，被唐初雪踹了一腳的人坐在轎上，剛才追着唐初雪的人在轎外站着。

　　“你們就眼睜睜看着人進去了？”

　　氣得心肝肺生疼，男人手指頭險些戳在他腦袋上。

　　“這麼多人，追兩個小姑娘，還能讓人躲進去？”

　　但凡他們在進門前把人攔住，他也不至于親自過來。

　　被問得啞口無言，底下人低着頭不敢出聲。

　　“一群沒用的東西！”

　　狠狠罵了聲，男人掀了簾子下轎，往酒樓去。

　　行走間牽扯到傷處，又是一陣呲牙咧嘴。

　　身後随從跟着要進，小二适時上前。

　　“您也是老顧客，咱們這兒的規矩……”

　　說着，他看一眼那些個五大三粗的随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