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信？”

　　見他們都不搭理人，唐初雪詳細報出了那些黑衣人的人數，以及他們後頸的印記。

　　“我們就是從那邊過來的，你們要是想隐瞞什麼，大可不必。”

　　“願意說就說，不願意說……就下去和他們作伴。”

　　她說得輕巧，三人瞬間面如死灰。

　　沉默良久，他們好似陷入自己的思維中，始終沒有半點反應。

　　見狀，計都還沒擡起的腳碾了碾。

　　“我說，我說——”

　　被踩着手背的人率先堅持不住，倒豆子一般，三兩句将自己知道的都說了。

　　“……再往裡，我們也不知道把那些人送去了哪裡，每次都有專門的人和我們接頭，再由他們将人送到真正落腳的地方。”

　　最後一個字音落下，計都擡腳，那人的手上一片皿色。

　　“你答應過的，隻要我們什麼都說了，就留我們一條命。”

　　被這話喚回神，唐初雪瞥了他們一眼。

　　“當然，我說話算數，不過嘛……”

　　拉長的尾音讓三人提心吊膽，仿佛在等待死神的宣判。

　　“你們安分些，自然就能活命。”

　　保不齊他們還有沒有别的途徑，未免自己還沒到，南蠻的人就先有了防備，唐初雪警告道。

　　“我們辦事是為了賺錢，可不是為了丢命的。”

　　領會到唐初雪的意思，做主的那人趕忙接話。

　　唐初雪沒再施舍一個眼神，轉身往屋外走去。

　　……

　　五日後，一輛馬車緩緩駛入南蠻地界。

　　兩國接壤之處景色荒涼，四周不見人煙。

　　頭頂太陽正曬，唐初雪探出馬車看了一眼。

　　“尋個陰涼處歇歇吧。”

　　她和白露還好，他們可是冒着太陽騎在馬背上的，誰再不小心中暑了。

　　前面不遠處就是一棵大樹，聽她這樣說，計都趕着馬車在那兒停下。

　　有樹蔭遮擋到底是要好些，唐初雪也從馬車上下來，鬓角額頭滿是細密汗珠。

　　“還好從鎮上離開時帶足了水，否則這會兒連口水都喝不上。”

　　蓋上水囊，唐初雪另取了幾個分給他們。

　　計都歇了片刻，翻身爬上身後的樹，用劍削了些挂滿綠葉的枝條。

　　唐初雪看着好玩，讓他抛幾支給自己。

　　李斯年伸手替她接下，解釋道：“覆些枝條上去會涼快些，這天氣，馬車裡也好不到哪裡去。”

　　南蠻氣候本就比他們那邊要熱，即便已經快到冬天，正午的太陽還是灼人得很。

　　唐初雪原還不知計都為什麼忽然這麼做，他這一說，正坐實了是他的授意。

　　說話間，計都已經手腳麻利地将枝條處理好。

　　“再往前不遠的地方就有城鎮，天黑之前可以趕過去。”

　　稍微好受了些，幾人繼續趕路。

　　邊陲小鎮稱不上繁華，各路的人卻都在這兒歇腳，占了熱鬧二字。

　　馬車還沒進城門，喧鬧的動靜就傳入耳中。

　　唐初雪受到感染，這幾日趕路的奔波勞累都散去不少。

　　“他們說的人就是在鎮裡接應，我們直接這樣進去？”

　　恐打草驚蛇，唐初雪有些遲疑。

　　“當下尋常些就好，太過刻意反而引人注意。”

　　李斯低聲道。

　　經他提醒，唐初雪調整好心态，一進城就下了馬車。

　　幾人在鎮上閑逛許久，才在一家客棧門口停下。

　　“幾位客官裡面兒請，馬就放在門口，有人牽去喂。”

　　計都上前，手中一錠銀子自袖中滑出，落在小二手中。

　　這種地方大多是兩種營生，正經吃飯住店，或者殺人劫财。

　　遞了銀子出去，這兒的人就知道來的人是内行，不敢輕易動什麼手腳。

　　小二接了銀子，面上頓時笑開花，将幾人迎進門去。

　　“您幾位這也不必點菜了，我給您上幾道招牌，保管您喜歡。”

　　李斯年颔首，“先上茶。”

　　“好嘞，幾位稍等~”

　　唐初雪看出了些門道，坐下便不發一語。

　　飯後，幾人去往他們接頭的地方。

　　越走越偏，最終，他們在一條街上停下腳步。

　　整條街上全是被綁着手腳的人。

　　青壯年，小孩兒，女人，在這兒都成了任人挑選的商品。

　　廉價些的大都蓬頭垢面，衣裳也破破爛爛。

　　卻也不乏穿着好料子的，都是些貌美的女人，通常能賣出好價錢，人牙子自然樂得在她們身上使銀子。

　　“爺，您這是……買丫鬟？”

　　男人來這兒無非為着個女人，可李斯年身邊又帶着女人，倒叫人牙子犯了糊塗。

　　李斯年眼一擡，與他對視片刻，看向唐初雪。

　　“夫人，你看了這半天，可有滿意的？”

　　還沒聽他這樣叫過自己，唐初雪耳後頃刻間紅了大片，嗔他一眼。

　　人牙子一愣，笑意未消，“呦，夫人好福氣，您夫君真是疼您，這要是再挑上兩個伶俐的丫頭，那就更好了。”

　　“再說吧。”

　　含糊一聲，唐初雪拽着人走開。

　　“誰是你夫人，當着外人的面，誰準你這麼叫我……”

　　話到嘴邊，唐初雪紅着臉瞪了他一眼。

　　身後白露捂着嘴偷笑，湊在她耳邊道：“老爺這是應付他呢，否則要被逼着買了美嬌娘回來，您能樂意？”

　　這地方魚龍混雜，即便調笑，白露也沒照着往常的稱呼。

　　“就你機靈？”

　　沒好氣地說了白露一句，唐初雪示意李斯年低頭，“這整條街都是人牙子，若是混在裡頭，隻怕不好分辨。”

　　李斯年卻牽起她的手，在她掌心寫下幾個字。

　　“左……”

　　唐初雪下意識要轉頭，關鍵時候克制着沒動。

　　“你确定？”

　　左邊第三個人牙子，唐初雪腦海中回想着方才看到的，對這人卻沒什麼印象。

　　“夫人再瞧瞧吧，身邊隻一個人伺候怎麼行。”

　　正絞盡腦汁想着，身邊人忽然說道。

　　唐初雪故意闆着臉，做足了樣子才松口。

　　幾人于是又走回去，有李斯年先前的話在，沒什麼人注意他們。

　　第三個……

　　唐初雪站住腳，人牙子坐在台階上，面前都是些老人，看起來命不久矣。

　　從中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她一急，險些露出破綻。

　　“夫人這是看中了？”

　　李斯年擡手搭上她肩頭，穩住她的心神。

　　白露反應也快，忙攙住唐初雪手臂。

　　“這可不成啊，您得挑個年輕姑娘，這樣奴婢看着也舒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