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530章:帶走埋了
“你個憨貨!”
身後一巴掌拍在他身上:“大哥這樣做肯定是有原因的,你想想那家人的反應。”
反應?
他一愣,恍然大悟:“哦!!我明白了!”
“大哥是想讓祁家人互相埋怨、心生怨怼?”
“對對,誰讓他們以前合起夥來欺負公主,如今,也讓他們好好相親相愛一家人去。”
相親相愛的祁家人。
此時正面對燒得暈過去的祁書羨手足無措。
祁非蕊根本沒有照顧人的經驗,祁榮和崔氏更不用說了,以往他們都是被人照顧的,現下輪到自己照顧别人,一時便無所适從起來。
最後還是崔氏久病有了經驗,吩咐祁非蕊取水為祁書羨降溫。
祁非蕊本不想聽,可想到危機時刻隻有兄長護着自己,便也沉默去做了。
可做和做好又是一回事。
沾了水的帕子根本不知道擰幹,濕哒哒全是冷水便貼在祁書羨額頭上。
祁書羨的頭發很快便被打濕,夜裡寒冷,很快便結出冰霜來。
崔氏又氣又急,忍不住訓斥:“你怎麼連這也做不好?以往我病着時盛知婉都知道如何伺候,你要是去一次也不至于做成這般!”
“母親覺得我做的不好,自己做便是!盛知婉對你再好,母親不還是時刻想要将她踩着?”祁非蕊忍了許久的怨氣終于爆發,直接将水丢在崔氏面前。
崔氏還是第一次被女兒忤逆,眼睛瞠大,氣得捂着兇口直喘。
祁非蕊也不管了,幹脆一丢水袋,自己靠着牆根休息。
祁書羨恍恍惚惚中聽到二人的争吵,頭頂的涼意透過皮膚沁入進來,讓他額頭一陣陣的鼓痛。
這樣的痛也不知過去多久,他又開始流出汗來。
意識越來越模糊,最終仿佛陷入漩渦,再醒來,卻覺得全身都輕飄飄的。
他睜開眼,居然看到盛知婉在面前。
“知婉?”他猛然一愣。
盛知婉擡眸看向他,笑容在暖陽下如此動人。
他伸手想去抓住她,身體卻不受控制。
隻能眼睜睜看着她起身道:“好了,今日讨論的這些策論,下次見面時我們再行讨論,還有我送來的幾本書,也要記得看,下次見時我可是要抽查的。”
“好。”他身體不受控制地點頭。
直到盛知婉離去,目光落到面前的書籍上。
水患治理……
官員貪墨……
士族盤踞……
祁書羨總覺得這些策論如此眼熟,在哪見過?很快他便記了起來,因為眼前場景轉換,他在殿上,面對陛下的考問對答如流。
陛下眼中贊賞不斷。
祁書羨聽自己口中說出的話,那些明明都是盛知婉的觀點,卻當做自己的口述出來。
再然後,他被陛下點為狀元……
而後便是蒼南之戰,他看到自己因盛知婉的書信大受啟發,力挽狂瀾。
他以為,接下來便是自己要中計遇到盛央,然而沒有!!
沒有盛央,他就這般立功回了京城。
祁書羨心中松了口氣,他看着盛知婉操持國公府,看到自己在前朝展露才華。
他以為,這是上天給自己的另一種救贖。
這一世,沒有盛央的存在,自己終于能夠與盛知婉白頭到老。
可是很快,他便察覺出自己心中的陰暗,因為每每有不如意時,盛知婉的那些提醒總是恰到好處,一次兩次也就罷了,可是次數多了,他并非傻子。
這種被枕邊人碾壓、愚弄的感覺,讓他心有不甘、心生嫉妒。
一個女子,不入朝堂,憑何有比他還要厲害的心機算計?
而這種心态,在她獻計引特丹入局時徹底壓制不住。
他因此計被陛下重用,卻也在此之後開始逃避盛知婉,面對她時他總是忍不住去想自己在她眼中,是否也如耍猴人手中的猴子一般可笑?
再之後……
他看到自己震駭地聽着陛下的吩咐,一府性命,與盛知婉相比。
選誰?
他心痛無奈,卻也松了口氣。
他眼睜睜看着自己的手落在盛知婉頸間,看着她不可置信直到最後苦笑死去……
“不!不是這樣的!”
怎麼會這樣?
沒有盛央,他與盛知婉為何還會走到這種地步?
明明盛知婉幫他助他,為何他會親手害死了她?
他不是、愛她嗎?!
為什麼?
祁書羨感覺自己的身體被絞入漩渦,陣陣的抽痛中,他又看到了自己和盛知婉。
這一次,還有盛央!
他看到自己帶着盛央站在雨中,看到盛知婉居然接納了盛央,而且這一次,她也沒有不管國公府的事務,她操持家中,也為他出謀劃策。
他本以為,這一次應該好好的……
可很快,變故又發生了,他看到盛知婉去求子的路上遭遇山匪,他認出那人就是張大虎!
他看着盛知婉為了躲避那些人,在泥濘中藏了一夜,直到自己趕來,才跌跌撞撞沖出來。
“婉兒,别怕!”祁書羨想沖上去。
可面前的自己卻坐在馬上,目光冰冷懷疑地凝視着她。
“混賬!你看不到她身上的傷嗎?看不出她很冷嗎?”祁書羨在呐喊,可他自己卻無動于衷。
他開始不再去盛知婉的院落。
直到盛央落胎……
“你怎麼能相信她?”祁書羨看着自己将盛知婉踹在地上,他覺得自己要瘋了,可他瘋不了。
他眼睜睜看着自己如何将盛知婉一步步踩落泥潭。
看着盛央被懷王妃收為義女,懷王妃為了她如何作踐盛知婉……
盛知婉被貶為庶人。
盛知婉被困後院。
她病了,身邊無人可用……
汀蘭去求他,可他連見都未見,盛央便将人趕出府去。
汀蘭跪死在宮門外。
而浣竹,一腳踢翻她好不容易化開的雪水……
“為什麼……為什麼會這樣?”
祁書羨呐喊嘶吼,想要喊醒自己,可是無能為力,他隻能眼睜睜看着盛知婉最後閉上眼,再也無法睜開。
她不複美麗,如同一朵凋零的花,被抽幹所有後零落在國公府的後院。
而他呢?
隻是冷冷掃了一眼,便一句帶走埋了打發過去。
“知婉!”祁書羨喘着粗氣猛然醒了過來。
夜深人靜,并無一人守着他。
隻有篝火噼啪燃燒的聲音照亮他眼中的惶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