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州城是從撫琴國劃分而來，現在算是西啟的邊境。

　　看守比一般的城池都要嚴格太多。

　　看著城門處一步一個的守衛，和隨處可見的弓弩。

　　甚至還有火器，可以看出來西啟對元州城的重視

　　甚至進門處都在排著隊。

　　任何想要插隊進入的人都被攔在了外面。

　　見到此情況，栩析遠遠的就調轉馬車。

　　等周圍看不見人之後，他動用了障眼法，他們才順利進入了元州城。

　　阿蕪一直沒有敢開口問。

　　問元州城為何掛白綢，問元州成為什麼人人帶孝。

　　其實，最壞的不就是她已經知道的是宋綾昭死了，但是阿昭的死沒有傳入元州。

　　隻有她和栩析知道。

　　到底是誰死了，才會到滿城掛白綢的地步。

　　栩析也不敢問，他害怕勾起阿蕪的心傷。

　　他連忙轉移話題說道。

　　「阿蕪，姑姑前日傳信來說你的朋友已經痊癒了，瘋病好了，身體健康，心結也解了，昨日她已經啟程離開了桃花殿。」

　　「不過你也不要擔心，桃花殿與人間隔著天塹，會有人送她安全回到六合鎮的。」

　　「姑姑給我說，她也想挽留你朋友留下來，隻是她執意要回六合鎮。」

　　「不過你也放心，現在六合鎮有玉殊前輩守著，沒有什麼不長眼的小妖敢作怪。」

　　栩析一直喋喋不休的說著話，試圖分散阿蕪的心情。

　　阿蕪還在盯著那白綢。

　　心不在焉的說道：「替我謝謝于歸殿下。」

　　「姑姑是很好的人，你要是想謝謝的話，可以自己去桃花殿啊！」

　　「以後，你和我們住在桃花殿算了。」

　　栩析想的是，現在阿蕪成了妖，有完整的妖丹妖靈。

　　呆在人間也不合適。

　　若是宋綾昭還在，他也會把宋綾昭一起帶回桃花殿。

　　他想的很簡單，就是人多在一起熱鬧。

　　阿蕪沒有回答他的話。

　　一時無言，馬車朝著鎮國公府而去。

　　看見鎮國公府掛著的白綢時，阿蕪莫名的心中一空，甚至覺得無法呼吸。

　　她害怕宋夫人再出事。

　　鎮國公府的大門緊閉，明明從前，無論發生什麼，大門都會有人守著。

　　不好的預感再次襲來。

　　阿蕪上前輕輕叩響門環。

　　不消一會兒，厚重的大門被拉開，星愁身著喪服，眼神渙散的盯著來人。

　　看見來人是阿蕪時，有些不可置信。

　　星愁揉了揉眼睛，聲音哽咽：「小姐，您回來了，您沒事……」

　　她衝上前，一把摟住阿蕪。

　　星愁在星字暗衛中，年紀長，平時是最沉著冷靜的，難得這樣失態。

　　阿蕪輕輕輕撫摸她的後背，聲音低沉：「是啊，我回來了。」

　　她繼續問道：「阿愁，府上是怎麼了？」

　　就這會兒的功夫，前院來了不少人，有丫鬟扶著宋綾昭的母親前來。

　　看到宋夫人時，阿蕪緊繃的那根線，才慢慢鬆開。

　　她看著宋夫人，忍不住紅了眼眶。

　　明明才分別不到一年的時間，卻感覺到宋母像是老了十幾歲。

　　宋母看著阿蕪，看著阿蕪身後的栩析，又往前挪了挪，看著他們空無一人的身後，淚眼模糊。

　　她忍不住道：「還是隻有你一人回來麼？」

　　「阿昭呢！！」

　　見阿蕪久久沒說話，宋夫人落下淚來。

　　「連……連屍骨……都沒有留下麼……」

　　阿蕪一時不知道如何開口。

　　幾人就這樣愣在了大門。

　　阿蕪唇角張了又合，合了又張，最後化成了一句：「伯母，對不起。」

　　宋母的身形踉蹌退後，阿蕪想要伸手去扶住她，卻不知要以什麼理由。

　　甚至害怕觸摸到宋夫人。

　　最後隻得將手伸回來。

　　一路上，她都在想，回到了元州城，要怎麼和宋夫人解釋。

　　她想好多好多話術去解釋。

　　看見到宋夫人時，隻有一句蒼白又無力的——對不起。

　　她看見宋夫人眼淚從眼角劃過。

　　見到宋夫人的瞬間，阿蕪才知道，這場葬禮，是給宋綾昭。

　　可她明明沒有傳信，為什麼……為什麼元州會知道。

　　為什麼？

　　宋夫人捶著兇口，泣不成聲。

　　宋府是大門，不知道什麼時候被關上，這悲傷隻留在了府中。

　　「我是……我是做了什麼孽啊……老天爺，我姚青憐就算不是個好人，你也不應這般對我……我到底做錯了什麼啊……」

　　宋夫人跌坐在地上，壓抑許久的情緒終於爆發。

　　沒有人敢去扶宋夫人。

　　「我這一生，雖然做過的錯事不少，可我也做過好事對不對，那年妖禍，我散盡家產保中州人不在妖禍中餓死。」

　　「不說有德，也不應有孽啊，老天爺……為什麼要如此對我……」

　　宋夫人聲聲泣皿，鎮國公的府中，哭聲一片。

　　「一雙兒女，雙雙慘死，夫君守衛西啟，也落得個馬革裹屍的下場，我姚青憐到底做錯了什麼……」

　　阿蕪上前，輕輕將宋夫人摟在懷中。

　　「是我沒有保護好阿昭，也是我連累了阿昭……若您要怪，就怪我吧。」

　　宋夫人淚眼朦朧的看著阿蕪，輕輕將阿蕪額頭的碎發理到耳朵後面。

　　她道：「丫頭，你與我皆是苦命人，怎麼能怪你？」

　　宋夫人說話的聲音都帶著眼中顫抖，她看著這掛滿白綢的鎮國公府。

　　「我怎麼能怪你？阿鳶從小被迫離開我，尋回來時也隻剩下一縷殘魂，是你幫了阿鳶，也是你把阿鳶帶了回來……」

　　宋夫人繼續道：「阿昭……阿昭……或許命該如此，當年那場妖禍，我們一家人，本就該在一起，不應該送他去什麼仙山求學。」

　　「是我們自己的決定，現在我又能怪誰呢？」

　　「丫頭。不怪你，月前阿昭就送來了信，他說信至，他亡，我本還有一絲期待，這一月我派人前去尋找，皆沒有找到阿昭的信息。」

　　宋夫人看著阿蕪。

　　「可現在看見你，才知道，我的阿昭如他父親，妹妹那般離開了我……」

　　宋夫人泣不成聲，說話也斷斷續續的，但是他們都默契的沒有去打斷她。

　　有的情緒，釋放過後，就會好了。

　　聽完宋夫人話後的阿蕪一愣，她沒想到宋夫人都記得，也都知道。

　　阿鳶……

　　阿昭……

　　是啊，為什麼他們都落得這般下場，阿蕪擡頭望天，有些憤恨。

　　蒼天，真是不公。

　　阿蕪被帶到鎮國公府為宋綾昭安置的靈堂，她和栩析換上了喪服。

　　宋夫人跟他們說。

　　按規定，靈堂擺設不過七天。

　　可宋綾昭不一樣，他連屍骨都沒有留下，靈堂的棺材中，隻有一副宋綾昭生前穿著的衣服。

　　宋夫人不願意撤銷靈堂，她說她的兒子，靈堂必須擺滿三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