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水倒灌，鐵鏈嘩啦啦地響。

　　巨大的九頭狐狸追著他們沖了出來，還有蠢蠢欲動的妖獸群，都跟在他們身後。

　　阿蕪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看到虛陰惻惻地盯著她。

　　她身上的鐵鏈很長很長，虛看向阿蕪的眼中，依舊是勢在必得。

　　在出海的一瞬間，一塊玉石從天而下，將九頭狐狸壓了回去。

　　恐怖的威壓讓阿蕪險些魂飛魄散，還好宋綾昭護住了她。

　　站在虛海海面上，宋綾昭反手將寒芒劍插在虛海中，劍光大盛。

　　雪花樣的印記，裹挾著冰雪的力量，以寒芒劍為圓心，四散開來。

　　風雪隨之來得更加猛烈。

　　虛海海面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開始冰凍，阻止裡面的妖獸傾巢而出。

　　儘管這樣，依舊能看見覆蓋虛海的冰塊快速裂開。

　　天空中的月亮，中間還剩下一點點唯一的皎潔。

　　他們能阻止的微乎其微，還是有妖獸從冰塊的縫隙中逃了出來。

　　阿蕪看著宋綾昭的臉色越來越慘白，忍不住攥緊了衣袖。

　　「阿昭，若是不能活，那便一起死在。」

　　「好。」宋綾昭的聲音很輕很輕，但阿蕪卻能感受到其中的決絕。

　　她擡手，準備掐訣。

　　這時候，身後傳來一聲清冷悠揚的聲音。

　　「還在這兒做什麼呢，再不回去，她的魂魄就要散了。」

　　阿蕪猛地回頭看過去，是玉殊。

　　那根水藍色的髮帶在他絕色而又不妖的容顏下，格外惹眼。

　　「玉殊前……」

　　還沒等到阿蕪話說完，一塊玉碑出現在她面前，緊接著她的魂魄就被玉碑禁錮。

　　熟悉的舒適感傳來。

　　說來這養魂碑，她也不陌生。

　　畢竟她在裡面待了三年。

　　知道玉殊沒有惡意，宋綾昭的戒備一閃而過，而後更加專註地試圖冰凍虛海。

　　玉殊的手往後一帶，一瞬間將兩人帶到了漣漪森林邊上。

　　「這是大人的事，你們小輩別摻和了，再強撐下去，我也救不了。」

　　玉殊輕輕擡手一揚，宋綾昭的寒芒劍重新回到了他的手中。

　　栩析連忙上前，攙扶著宋綾昭，而骨女，已經要完完全全變成了骷髏身體。

　　虛海上面，不斷傳來鐵鎖鏈的聲音，這聲音格外刺耳。

　　聽到玉殊的話後，阿蕪和宋綾昭這才擡頭看過去。

　　天上密密麻麻的全是人，還有妖，他們都虎視眈眈地盯著虛海。

　　虛海的每一次異動，都被對應的力量壓下去。

　　宋綾昭說對了。

　　這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

　　他們幾人護不住天下，不代表他可能就隻有這幾人。

　　她看向于歸，她身後帶著烏泱泱的一群妖。

　　還有類似於歸這樣強大的，十幾個大妖。

　　另一邊，是一群如同謫仙般的人，他們長發飄逸，手中握著各種各樣的法器，同樣盯著虛海。

　　拿著劍的，已經到達海面開始擊殺逃竄出來的妖獸。

　　她再次將目光收回來，越來越覺得骨女不對勁。

　　阿蕪連忙在玉碑中說道：「玉殊前輩，能不能救救骨女姐姐。」

　　玉殊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看到那副枯骨時。

　　心中也不知道是什麼心情，總感覺有點悲傷。

　　「行吧……」玉殊雖然語氣不耐，但答應得卻很乾脆。

　　他擡手，抽走了骨女眼中的兩條絲線。

　　絲線像是活過來一般，在他手中不斷掙紮，他用力一捏，絲線化成粉塵。

　　剎那間，虛海中傳來了妖獸暴怒的聲音。

　　玉殊又用手輕輕一勾，骨女魂魄上染的黑氣的魂魄從屍骨中穿出來。

　　又一塊養魂碑落下。

　　骨女的魂魄禁錮在其中，被養魂碑溫柔的呵護。

　　她雙眸緊閉，因為是鬼魂的原因，看不到她的氣息，但阿蕪還是鬆了一口氣。

　　因為她知道，骨女這副模樣，應該是沒事了。

　　「謝謝！！」

　　阿蕪朝著玉殊由衷地感謝。

　　玉殊又以同樣的方法抽出了阿蕪身體中控制她的絲線，同樣藏在眼眸。

　　這應該就是虛埋下的禍端。

　　玉殊這才轉身對宋綾昭和栩析說道：

　　「這裡已經不是你們可以控制的，迅速將他們帶回去吧。」

　　宋綾昭看了看虛海方向，海面上的冰塊破碎，眼看妖獸要出來，又被一道道禁制壓下去。

　　他點點頭，道：「好，前輩放心。」

　　玉殊這才將阿蕪的魂魄抽出來，重新放回身體中。

　　他道：「不用謝我，年紀大了，出門在外，都忘記鎖門了，就當我還你們在我家幫我捉賊的情了。」

　　阿蕪回到身體後，最初靈魂與身體的排斥感消失。

　　她睜開雙眼，視線慢慢變得清晰，她看著宋綾昭擔憂的神情，唇角勾起：「阿昭……」

　　宋綾昭克制住自己，沒有上前將阿蕪擁入懷中。

　　這一刻，他的眼眶也忍不住有些通紅，一直緊繃的神情終於是鬆了下來。

　　可阿蕪不一樣，壓制已久的情感在這一刻迸發，竟然忍不住落下淚來。

　　栩析連忙上前，興奮地拉著阿蕪上下打量：「阿蕪，你的身體真的取回來了？」

　　「看著還不錯，比我姑姑雕刻的樹根好多了。」

　　他一邊說，一邊忍不住看向雲層中的于歸。

　　距離太遠，他看不清楚于歸，不過還是能感覺到于歸在看他。

　　雖說他們妖精都是天生天養的，但是他不一樣。

　　他的這輩子和天雷扯不清了。

　　剛剛化形時，原本應該是化成成年的翩翩小公子，可兩道天雷直接給他劈成了嬰兒。

　　沒有人養無法活下去的那種妖，說來也是獨一份。

　　是姑姑撿到了他，將他養大，傳授他功法，直到他慢慢覺醒皿脈中的力量。

　　說是他姑姑，其實大多時候，于歸於栩析而言，是母親一樣的存在。

　　天空雷聲陣陣，是一場大戰的開始，連風雪也掩蓋不了這緊張又皿腥的氣氛。

　　時不時會傳來妖獸的怒吼聲，這些聲音震耳欲聾，讓人的靈魂忍不住顫慄。

　　但這種恐懼，都不如虛海中時不時傳來的鐵鎖鏈的聲響，以及虛似笑非笑的聲音讓她恐懼。

　　虛是個徹徹底底的瘋子，為了自由不顧一切的瘋子。

　　阿蕪看著被養在養魂碑中沉睡的骨女，忍不住問玉殊：「玉殊前輩，骨女的魂魄……？」

　　「放心吧，若是你們擔心，就放在我這裡養著吧。」

　　「等到一年後來懷玉山找就是了，等她魂魄溫養好之後，便可以去轉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