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等告退。”幾位大臣低頭行禮，緩緩退出殿門，直到門外徹底安靜下來。

　　就在這一瞬間，君谌本該虛弱的身形忽然一頓，原本還低垂的眼簾微微一擡，眼底那抹疲态轉瞬間消散得無影無蹤。

　　他慢條斯理地坐直身子，擡手理了理衣袖，動作從容不迫，帶着幾分随意。

　　他的臉色依舊蒼白，但那副仿佛吊着一口氣、随時要昏厥的模樣早已消失得幹幹淨淨，整個人的氣勢頓時變了。

　　周素目光在君谌身上停留片刻，心裡暗自琢磨着——這皇帝也不知道是對她信任了，還是覺得繼續裝下去也沒意義，索性直接在她面前露出了真面目。

　　她微微偏頭，看了眼外頭夜色深沉，心裡想着還是趕緊找個機會離開，免得再被牽扯進這些亂七八糟的事裡。

　　于是，她腳步一轉，便朝殿門方向走去。

　　然而，才剛踏出一步，背後便傳來一道淡淡的聲音：“周姑娘，急着去哪？”

　　周素腳步微頓，回頭看去，就見君谌正随意地靠在軟榻上，神色悠然，似乎一點也不擔心她會直接走人。

　　周素微微斂眸，調整了一下語氣，恭敬道：“民女見天色已晚，不敢在宮中久留，若無其他吩咐，民女便告退了。”

　　君谌指尖輕敲着扶手，目光淡淡地落在她身上，似笑非笑地道：“宮門已封，周姑娘又要如何出我這養心殿？”

　　周素心裡微微一緊，面上卻依舊平靜：“民女是誤入，若陛下能禀明守衛，民女自然是能離開。”

　　“誤入？”君谌嗤笑了一聲，語調悠長，“太後遇刺，宮中盤查嚴密，誰進誰出都要查個清楚。周姑娘今夜行蹤特殊，怕是不好随意離開。”

　　周素微微一滞，臉上卻仍舊帶着溫和的笑意：“陛下所言極是。”

　　君谌看着她，眼底似有一絲意味不明的笑意，輕聲道：“不急，既然周姑娘無處可去，便先留下吧。”

　　周素指尖微縮。

　　殿内一時間安靜下來，燭火輕輕跳動，映得君谌的臉色愈發蒼白，卻絲毫不影響他周身那股沉靜的威壓。

　　周素低垂着眼睫，神色不顯，心裡卻在飛快盤算着。

　　她是真不想摻和皇宮這些破事，奈何眼下跑不掉，索性先應下，等尋着機會再走。

　　她微微擡眸，恭敬道：“既如此，民女謹遵陛下吩咐。”

　　君谌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語氣漫不經心：“周姑娘倒是識趣。”

　　周素沒吭聲，聽着他一口一個周姑娘。

　　這時，殿外有太監匆匆進來，躬身道：“陛下，太後......恐怕不行了。”

　　空氣瞬間凝滞。

　　君谌眼神微頓，旋即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弧度，看不出悲喜，仿佛早已預料到這個結果。

　　他緩緩起身，語氣淡然：“走吧，去看看。”

　　周素擡眼瞥了他一眼，心底微微驚訝。

　　這皇帝可真沉得住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