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蕪的神情，並不比崇安好多少，一時間竟然分不清誰到底在不甘心。

　　到底誰才是真正的惡人。

　　阿蕪有時候在想，或許她才是那個惡人，隻是心中的劣根性一直未被開發。

　　她的本性或許就是壞的，眥眥必報，冷皿無情。

　　崇安忽而一笑，隨即又大笑。

　　「我崇安長公主，縱橫西啟三十幾年，有你萬俟一族給我崇安陪葬，賺了。」

　　崇安的魂魄被吊在林間，無法動彈，她笑得時候，魂魄跟著抖動。

　　阿蕪拿著怨氣纏繞，上面長滿倒刺的短刀。

　　在崇安的眼前晃蕩，她如願以償的在崇安眼中看到了恐懼。

　　「熟悉麼？這個樣式的刀？你應該很熟悉吧，畢竟你在上百種刑具中選擇了它。」

　　崇安試圖掙紮逃離，不過是徒勞。

　　阿蕪繼續說道：「你知道因果循環，報應不爽麼？」

　　「你費盡千辛萬苦，費盡所有心思搶去的夫君，死在大火中，連魂魄都被焚燒殆盡。」

　　「你辛辛苦苦建立的國師府，搭建的白玉高塔，被我毀了，包括你的公主府，指不定成了皇家別院，亦或是大臣封賞。」

　　「你精心教養的女後，現在在你身後，化成了一株枯木，我需要時，她還得為我賣命。」

　　「還有你千般計算，也要精心守護的兒子，死了……連魂兒都不剩，剩下一具白骨，或許也被那隻不長眼的妖獸踩碎，亦或是被吞吃入腹了。」

　　阿蕪每說一句，便割下一刀。

　　靈魂的顫慄讓崇安根本沒有辦法回答她的話，連反駁都做不到。

　　隻有一聲又一聲的慘叫。

　　短刀一點點的割在崇安的魂魄上。

　　「崇安，當年你的匕首劃在我身上，我可是一聲不哼來著。」

　　崇安陰狠的盯著她，她自然不會忘記很多年前，這個女子，不管她用盡什麼手段，也未見她像狗一樣求饒。

　　所以崇安割了阿蕪的舌頭，她實在不明白，明明當初這姐妹倆，她隻留下了姐姐。

　　為什麼妹妹沒有死。

　　還給她帶來如此無妄之災。

　　崇安虛弱的看著阿蕪，一字一句的說道：「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聽著崇安一聲又一聲的慘叫。

　　阿蕪的心中隻覺得快意。

　　她用短刀擡起崇安的下巴，嘲諷道：「高高在上的崇安長公主，你看看你現在，難道不是鬼？」

　　「你若說你做人不願意放過我，我還會防備一二，做鬼……呵呵……」

　　這陽間的鬼，不管再厲害，遇見了她都隻有躲起來的份。

　　「而且，我不會讓你有轉生成人的機會，當年我沒有能力阻止安右一逃離那場大火，現在我還沒有能力燒了你麼。」

　　妄生鈴旋轉在阿蕪的身邊。

　　她撚了一縷火焰，看著沒有什麼氣息的崇安說道。

　　「我向來隻知道，做事當不留後患。」

　　「永別了，崇安，你我的恩怨，隨著你煙消雲散就結束了。」

　　崇安在火中掙紮，當初被大火焚身的疼痛感再次傳來。

　　她以為一直蟄伏在妄生鈴中，會等到復仇的機會。

　　可沒有想到，現等來的是阿蕪。

　　「我不甘心，我不甘心，萬俟蕪，我詛咒你，不得好死……」

　　「不得好死……哈哈哈……」

　　阿蕪看著崇安的魂魄在大火中，一點點被焚燒，連灰都沒有剩下。

　　她的神情突然黯淡起來。

　　親手再次殺了崇安，心中好像也沒有那種她想象的快感。

　　殺了崇安，她的家人，族人，也不會再回到她的身邊。

　　如今她還不是孤苦一人。

　　阿蕪蹲在梨花樹下，獃獃的看著前方。

　　時間不知道過去幾時，她雙眸無神，難道一次，她希歡崇安的詛咒應驗。

　　恍惚中，她看見宋綾昭朝著她走來。

　　「阿昭……阿昭……」

　　「我就知道，你不會拋下我的。」

　　阿蕪連忙起身，衝上前去抱住宋綾昭。

　　剛剛碰到宋綾昭，他就如同煙霧消散在眼前。

　　阿蕪的看著空空的掌心，忍不住再次蹲下，靠在梨花樹上發獃。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聽見了急促的敲門聲。

　　她才想起來，栩析是和她一起的。

　　許久沒有聽見她的聲音，她知道虛析會擔心。

　　阿蕪抹掉眼上的淚水，緩緩從妄生鈴中走出來。

　　栩析焦急的撞開門，看到完好如初的阿蕪，才鬆了一口氣。

　　他連聲說道：「阿蕪……你……」

　　「別擔心，我不會有事的。」

　　阿蕪推開窗，看著外面漫天的黃沙，她好像出現了幻覺，不管看什麼地方，都能看見宋綾昭的身影。

　　「栩析，其實你真的不用跟著我的，我不會死，我會活得好好的。」

　　栩析聳了聳肩：「我知道你會好好活著，但我不是看你太寂寞了，我也無聊，索性兩個人有個伴。」

　　阿蕪沒有說話。

　　栩析看著她的背影，好像又回到了在桃花殿的時候。

　　彼時的栩析就是這樣看著阿蕪的背影的，場景換了，心境也換了。

　　「阿蕪，就讓我陪著你吧。」兩個人至少有個伴，栩析的聲音沒有底氣。

　　原以為阿蕪會拒絕，畢竟一路上，阿蕪至少說了三次讓栩析離開的話。

　　「好。」

　　栩析擡頭，眼尾慢慢勾起，開心顯而易見。

　　但還好，還好，他聽見了阿蕪說了好。

　　他們馬上要經過燭海城，來的時候，經歷了諸多波折。

　　走的時候，還沒有十天的時間。

　　他們就快要到了沿海城市。